第七章 她求的不是神佛,是修羅(2 / 2)

進了後院,梨花依舊開得正盛。

房門敞開,百百直接踏進屋內。

她卻看見了溫守執。

但他此時已經換了身衣服,不再是一襲黑。

他作郎中打扮,隔著帕子給榻上的阮娘診脈。

她居然還看見俞囚正守在一旁。

很稀奇很稀奇,俞囚穿著藥鋪夥計的衣服,抱著個簍子分外乖巧。

百百用手在他麵前晃來晃去,以確保他看不見她。

“真看不見?”

百百來了興致。

【……】

係統欲言又止。

百百不知道它又開始抽哪門子的風了。

不過她不太能忍,她看旁邊丈夫不爽很久了。

於是她先是對著男人來了幾拳,但都無一例外地直接穿過去,沒打到實處。

百百沒多久就失了興致。

她後又輕步移到俞囚麵前,眼神上下打量,心裡正打著壞主意。

俞囚視線落在診脈的溫守執上,百百邁一步踏進他倆中間。

俞囚視線未轉,眼中也倒映不出她的身形。

百百緩緩向前挪,每走一步,他們間的距離便縮短一分。

呼吸漸漸交融,鼻尖距離不過一尺,百百微仰著頭,仔細地瞧著他。

外間的光照在他卷著彎的睫毛上,根根分明,它們輕輕顫動著。

再往下,就是高挺的鼻梁、輕抿的唇,和微微突起的喉結。

喉結隨著輕咽的動作微動,百百起了壞心思,朝它輕輕吹口氣。

很可惜,俞囚並沒有什麼反應。

百百覺得無聊,往後退步拉開距離,百無聊賴地四下探尋。

光透過白糊窗紙,落在書案前,落在床榻旁。

浮灰穿過光路,短暫地描摹出一點痕跡,又避開,最終歸於沉寂。

外間陽光明媚。

裡間簡直沉默到快要發黴。

百百視線轉回來,卻驚奇地發現,俞囚耳朵居然又開始變紅。

貌似這次更嚴重,人連著脖頸都紅透了。

百百:“不是吧,他又開始疼了?”

【……】

係統再次欲言又止。

這時溫守執出聲打斷她的思緒,他道:“令夫人並無大礙,恐是憂慮過剩,開副藥調理幾天便好。”

百百注意力被拉回這邊。

她看著一本正經的溫守執,湊到他身前,打了個響指,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順便還出聲嗆他:“不是吧小師兄,怎麼幾個時辰不見,你改做庸醫了?”

溫守執自然不會聽見,百百就隻能自娛自樂。

不過她話說得不假。

床榻上的阮娘已經麵色烏黑,用腳想也知道不是勞累過度。

但偏偏屋裡其他幾人都沒腦子似的,男子不僅信了溫守執的話,還感恩戴德地被忽悠跟著去抓藥。

百百無語地看著幾人笑嗬嗬地往外走,為避免又被困住,她隻能緊隨其後。

但就在她踏出房門的那一瞬,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周遭猛然寂靜,風揚起從耳邊呼嘯而過。

“你妹的,你是不是不會彆的招了?”

百百忍不住吐槽。

她又來到梨花樹下,此時的樹乾正瘋狂抖動,飛揚滿空的花瓣迷蒙了眼。

她忍不住抬手擋臉。

花瓣擦落的聲音充斥耳膜,很吵鬨,以至於等到有東西纏上她手時,百百才反應過來。

兩手被拉扯開,她半眯著眼,看清纏在手上的,是一圈圈的藤蔓。藤蔓連接梨樹,緊接著又有藤蔓伸過來,纏上她的腰。

她被一股力拉著坐下。

花瓣仍在飄揚,它們漸漸聚攏,濃縮成一個人影,人影盤坐在她身邊,餘下的花瓣在眼前平鋪開,如同展開的畫卷。

“修士?”人影居然開口,“你為何會進來?”

大哥,你問我我問誰?

但她現在沒心思來質問,因為纏著她的藤蔓,正源源不斷地吸著她的血。以她為源頭,棕褐色的枝條開始慢慢暈染成暗紅,整顆樹的梨花開得更加妖豔,就連花瓣根部都似被抹上紅顏料。

被纏住的區域傳來針紮般細密的刺癢,百百有些說不出話。

“你知道門口的陣法嗎?”人影說話很溫和,不太能讓人聯想到可怖的妖怪,“那陣法是我設的,它能吸引方圓千裡的邪祟,將它們招進陣中。”

百百嗤笑:“然後就會像我現在這樣,無法動彈,隻能作為養料,被這妖樹吸食殆儘?”

“真聰明。”人影輕輕笑起來。

麵前鋪開的“畫卷”也漸漸顯現場景,其上有很多人影,百百看見了溫守執,還看見了俞囚。

“很奇怪,那陣法隻能讓邪祟通過,你又是為何能進來?”

“他們不也進來了?”百百看向畫麵中的溫守執。

“我知道他們,他們破了我的陣,但你……”人影沒有臉,但百百感受到他在打量自己,“我覺得不太可能。”

百百:……

士可殺不可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怎麼還帶侮辱人的?

“我知道了。”人影似乎想到什麼,語氣開始變得尖銳,“原來是個鳩占鵲巢的邪祟。”

“那你呢?”百百覺得自己再忍下去估計都快成王八了。

“靠吸人精氣活下去的東西,也配指責彆人?還真是好心沒好報,阮夫人知道她在養虎為患嗎?”

這句話不知道是戳他哪個痛處了,人影不再講話,反而伸出花瓣凝成的“手”,指了指畫麵,示意百百看過去。

畫麵中,作郎中打扮的溫守執多次為阮娘診脈,藥熬了一幅又一幅,就是未見好轉,府宅的家主也意識到自己找了個庸醫,一氣之下將他們趕出家門。

男子多處尋醫無果,便成日守在妻子身邊,黯然神傷。

“他叫衛忠閒,是個很可笑的人。”

人影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