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的眼神越來越冷，他看到江泠低眉順眼的樣子，有氣都沒處發。

是江泠主動把路給堵死的。

謝衍很少吃癟，而之前江泠更是對他百依百順，謝衍完全沒想過會被拒絕。

兩個各懷心事呆坐片刻，謝衍再度開口，問江泠什麼時候回去。

“項目收尾之前。”

江泠手托著下巴，偏頭去看窗外的景，景美，但他自己什麼也沒看進去，留給謝衍半張精致的側臉。

他沒有說謊，這是他本來的打算——如果不是因為謝衍的話，江泠還會提早回去，可現在他想要確保美術館萬無一失，所以決定多留些時日。

謝衍沒有說話，但他覺得江泠是刻意地想要躲自己。

半晌無話，江泠終於能專心欣賞風景了，但卻覺得黯然失色，沒什麼意思。他控製不住，眼神向謝衍那邊飛了幾下，對方低頭看手機。

小小的密閉空間裡彌漫著低氣壓，江泠裝傻，好在纜車快要走到頂了。

兩人從狹窄的空間裡出來，山頂的空氣要冷些，甚至還有些未化的薄雪。

上山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剛剛暖化了些，可現在似乎更僵硬了，等會兒馮思齊肯定能看出來，江泠已經開始提前尷尬了。

兩人站著等馮思齊，隔了有一米。

“最後一個問題。”謝衍往左邊挪了半步。

江泠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居然還肯跟自己說話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話音落下，靜了幾秒，江泠的表情變得僵硬，他睜大眼睛，裝的無辜：“沒有啊。”

謝衍沒有拆穿，更沒有追問。

但他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把江泠從頭到尾剖析了個遍，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內心。

江泠冒了點冷汗，腦內搜尋是不是遺漏了什麼事情被謝衍發現了。

就在這時馮思齊叫囂著過來了，痛批了兩人一頓，鬨過之後又說快去吃飯，都餓死了。

兩人終於結束了對峙，各自換上一副笑顏。

14

不對勁。

謝衍把腦海中雜亂的片段整合，隻覺得越來越詭異。

江泠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他會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跟謝衍認錯說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也會在被逼急了的時候鏗鏘有力地強調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

他有時候都懷疑江泠是不是一個根本沒有邏輯的人在胡言亂語，但大多的時候會想，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跟狗血小說似的不得不離開的隱情？

大年初一街上沒什麼人，謝衍把車開得飛快。

一頓飯吃得並不儘興，不知道是馮思齊看出來點什麼還是不想當電燈泡，吃完了就說自己臨時有事，要直接坐全程纜車下去。

而謝衍搭話，說要跟著一起回去，家裡約了客人。

馮思齊覺得意外，問江泠要不要也一起，可以載他一程。

江泠搖搖頭。

如果謝衍家裡真的約了客人，那麼他今天就不會安排爬山的行程，這套說辭根本就站不住腳。

謝衍大概率是不太想和他一塊兒了。江泠本來就想去逛逛香山，一個人反倒自在，所以說沒關係，他自己轉會兒。

山腳下馮思齊還指責謝衍，說他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己是裝的給他們留二人世界，又說謝衍先把人家約出來現在自己提前回去留江泠一個人，這麼做不地道。

謝衍也知道這事兒自己做的不太體貼和禮貌，所以沒跟馮思齊辯。

“江銘東那邊幫我盯著點。”謝衍囑咐道：“我真有事兒，你自己回去。”

江泠獨自一個人在原地傻乎乎站了一會兒，有點兒吃味——他有點遲鈍，現在反應過來，好像…自己是被拋棄了一樣。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去埋怨謝衍，但還是有些遲來的難過，江泠將情緒拋在腦後，盯著麵前的大地圖瞧了瞧，規劃好路線。

纜車站點四周都是農家樂，剛剛吃飯的地方也是，味道不錯裝修卻很簡陋，現在轉下來看已經算是最整潔乾淨的一家了。

香山是真的沒有怎麼被開發，很原生態，觀光地圖上標注的景點寥寥無幾。

湖上修了彎折的木橋，古樹上掛著祈願的紅簽，陽光熹微，新雪零星，很規矩的古典美，讓人覺得舒服，江泠能欣賞，但是給他什麼驚喜。

午後出了些稀薄的陽光，來爬山的人也多了些，成群結伴的，江泠在其中孤身一人，又長得出眾，反而引人注目。

香山不高，多的是以家為單位出行的。江泠惹眼，過了趟橋被五六個阿姨塞了零食，其中還有兩個問他要聯係方式，說給他介紹姑娘相親，江泠皮薄，擺擺手說自己有對象婉拒了。

江泠覺得臊得慌，走快幾步到供奉觀音的廟裡，他不怎麼信神明，但保留一分敬畏在，想著來都來了，就捐了點香火錢，上前拜了拜。

站到神像麵前時，江泠腦子忽然空白，因為他沒想好要祈願什麼。

佛墊隻有三個，江泠不好意思堵著殿外的人，情急之下腦子裡冒出來的念頭居然是讓神佛保佑謝衍幸福，他舉著香拜了拜。

恍惚走出神殿，江泠總覺得有什麼不對——路過介紹的展板時他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黑臉觀音主要保佑事業和學業。

病急亂投醫。

江泠懊惱，許錯了願望，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