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足球世界尋求綁定是否搞……(1 / 2)

遇見蜂樂回之前,我的故事可以說是平平淡淡、中規中矩。

我出生在沒有負債的中產家庭,是家中的獨生女,父母雙全感情良好且各自工作忙碌,相處時間不多但雙方溝通效率良好,每年都有固定的家族旅遊時間。本人意誌力中等,頭腦中等,愛好普通,取向常規。

簡單來說就是中不溜。

九歲時媽媽崗位調動,一家人決定搬到千葉縣。揮彆一起長大的朋友們,我到了新家花了一天時間才收拾好情緒。

爸爸準備拉長戰線給我做思想工作,直到我適應環境為止,他在第二天的餐桌上才發現自己落了個空,繞來繞去不知道說什麼。我卻不得不停下吃早餐的動作,眼看著溏心蛋都要凝固了,才發現他藏在袖子裡的小抄,恍然大悟他的意圖。

彼時爸爸汗顏著把那紙條悄悄藏在盤子底下,差點碰翻味增湯碗。我把紙巾盒推了過去,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拯救木紋餐桌,一邊問我,不想念朋友們麼?真的還好麼?不要勉強。

我說,但也沒用呀,在搬來之前我已經接受了。

嗯嗯。他這麼說著,用沒有沾到湯汁的那隻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又說了一遍,但是不要勉強哦。

之後某天閒聊時,大人們說起這件事,笑談議論。爸爸喝了兩杯酒,吹噓自己的女兒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我剛看完冒險題材的電影,興致勃勃地接道未來想成為一個女冒險家。

現場激起一片笑聲。不知是誰說了句,女孩子家家還是安分找個好工作早點嫁人比較好。又聽見誰說,這才是正道嘛。

我眨眨眼睛回望向爸爸,卻看見他也是笑著點頭的人之一。

正道……啊。

我沒對此事產生太多的負麵情緒,隻是開始好奇,他們說的正道是什麼東西?

辭海書麵解釋為,正道就是所有事物的正確運行規律。但正確與否又是誰來規定的呢?正確就是對的麼?正確就是無法反駁的麼?每個人的正道都是一樣的麼?

我幾乎把周圍所有可以問的人都問了一遍。

大人覺得正道就代表著接受義務教育,找到收入穩定的工作,與貼心的愛人組建家庭,循規蹈矩不出格。統一答案般規整。

同齡的孩子說不出個所以然,本能按照家長的意願行動,無非以聽話與優秀為指標。

我更在意那些不同的答案,在觀察出個結果前,就被老師請了家長,理由是荒廢學習——我精力有限,轉移到彆的事上,原有的成績無法維持也是正常的。

媽媽問我理由。

我還沒跟媽媽聊起過這些七零八碎的疑惑,但總覺得她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她聽完之後失笑摸摸我的臉頰,溫和的、不以為意地說你這孩子真像我小的時候。

大家都是那麼長大的,彆想那麼多啦,長大之後自然就知道答案了。正不正道的,到那時你就明白了。……之類的安慰一般的話。儘管我的初衷並不是尋求安慰。

她說得輕描淡寫,我聽得臉色蒼白。

那一瞬間,她看起來好像是笑著點頭的爸爸。

有那麼一陣子,我隻覺自己好像誤入了工廠流水線,大家都在同樣的模具下生長。按部就班有道理又看上去那麼的可恨,像是誰遞來的殺.人.工具,沒人會提出疑問,又或者是漸漸忘記提出疑問——我都能察覺到的,怎麼會沒人覺得有問題呢!但反過來說,隻是為了離經叛道而離經叛道,又像是把自己套進了另一個殼子。

……又或者,是我太膽小且平庸了吧。

我就是在那時遇見蜂樂回的。

每天路過公園我都能看見一個尚未脫去嬰兒肥的稚氣男孩在追逐著足球,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在練習,或者是說玩。

他的表情實在不像是苦於練習,更像是沉迷於擺弄一個新奇玩具。

而他顛球的動作也很流暢。膝關節,肩膀,胸膛,腳踝,腳弓,腳尖,頭頂,任何一處觸球都能靈活帶動,好像那顆黑白相間的球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隨著肢體動作自由呼吸。

任何一個人看見這樣的表演都沒辦法不駐足觀看。況且對方並不在意旁人的視線,我就更加正大光明地看起了他踢球。

但與對方開始交談那都是第三次見麵的時候了。不是因為量變產生質變,而是因為我發現……

我問道:“……你是在傳球給誰麼?”

小男孩猛地一震,足球擊入空門反彈回來沒被再次接住,咕嚕咕嚕由快變慢滾到小男孩的身後。

他轉過來的動作弧度很大,我第一次清楚地看見對方的正臉:不長的黑色童花頭,齊劉海停在眉上,兩道短短的細淺眉,金棕色眼睛圓圓的,震驚地睜大之後看起來就更圓了,臉部線條也是柔和的,是孩童時期獨有的特質。

“你也能看見怪物麼?”他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誠實地搖搖頭。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陡然失去了神采,眼睛的主人失望又不甘心地繼續追問:“那你會踢足球麼?”

我再次搖了搖頭。

“……”他低頭踢了踢石子,看起來像是想結束對話了。但我不想。於是我主動幾步走上前,抱起那顆沾著泥水和碎草的足球,不顧出門時穿的淺色裙子是否會被弄臟。

“怪物就是你的傳球對象麼?”

“嗯,它踢球很厲害的哦,是我的最佳拍檔!不過大家都看不見它……”

小男孩這麼說著,半點不覺得自己說的內容有多奇怪,隻是望過來的表情似乎是在問,你相信我麼?

我遲疑了一下,組織語言回答:“我看不見、彆人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我是這樣想的。你是有在好好注視著它的吧,不然我也不會發現它的存在了……”

他並不在意我所說的內容真心與否,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張開手東一下西一下胡亂比劃著:“你還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欸!那我來教你怎麼踢球吧?這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情了。”

我抱緊懷中的球,沒有立馬答應他的邀約,而是依照著內心的聲音說:“兩個問題換兩個問題才公平哦。我也有想問的事……你覺得,正道是什麼呢。想做的事?未來?你有想過麼?”

他被問得暈頭轉向:“誒誒,那是什麼?這不止兩個問題了吧。”

“綜合一下。實際上就是一個問題嘛。”

“嗯……”他沒有很快給出答案,皺著臉想了會,“你好奇怪啊。那種事情……我不明白啦。也沒有想過,但……”

小男孩像是想通了什麼,眉目舒展開,眼睛盯著我懷裡的球招招手,我奇異地領會到了他沒說出口的話語,退後幾步把球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