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在足球世界尋求綁定是否搞……(2 / 2)

我之前從未接觸過過足球,拿球下意識用的是老師教的籃球持球姿勢,在扔出去的那刻就知道手感不對,大概是拋高了。

在我出聲提醒之前,足球就已經躍到了男孩頭頂之上的位置。

他輕快地念叨著好欸,仰起臉看向球來的方向,退後一步,球的影子就投映在他的臉上,他的瞳中,奇異的狂熱在稚氣的麵孔上像是火焰般熊熊燃燒生生不息。

雙腳自然分開,屈腿保持平衡,前額第一次觸球頂球,直上直下,他往前一步,球就溫順地落在抬起的腳後跟上,磨損得厲害的運動鞋是灰色的,球再次躍起落下,他顛了幾下,往上一挑,球飛出靚麗的弧線從頭頂再次躍過,他調整身位用腳背卸下。

一個射門發生在眨眼間,足球飛入無人看守的球門落入球網激起一片白色浪花,又在反作用力下滾出球門,被他輕輕一挑回到手中。

“…… 我想一直踢球。像怪物一樣,和怪物一起。唔,能交到能夠理解的朋友就更好了。這就是我的正道,我的願望——”

火焰燃燒的餘溫仍然炙熱,他就用那種專注到吞噬一切的黑洞般的眼神回望我。

戰栗和寒意從腳底攀爬到頭頂,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睜大了眼睛,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先前感受到的熱度就像是失溫到臨界點,大腦感受器被破壞產生的溫暖錯覺。

我找到了。

“如果是怪物的話,剛剛應該就在那個位置能打出一個更好的配合,打進一個超級特彆的進球!”男孩還在喋喋不休。

我找到了。

睜了太久的眼睛乾澀不已,重新眨眼分泌出瑩潤的生理眼淚包裹著眼球,我緩緩地露出了、瀕臨凍死之人的迷幻笑容,向他堅定地伸出手:“我叫鬆永江,我喜歡你的足球……交個朋友吧?”

“我叫蜂樂回。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了對吧……那你也來試試看吧!”

男孩,蜂樂回開心地握住我的手,把我拉過去,交握的手掌心相貼萌生出濕熱的汗意。他握住我的力道近乎疼痛,我也用力地回握,像是握住某種虛無縹緲的可能。

我找到了。……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是不一樣的。

……

從那天起就開啟了長達數年的綁定生活。

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沒有過人的意誌、頭腦和體能,跟著蜂樂回囫圇學著足球也隻是堪堪能上場踢球的程度,遠不及他或者是他眼中的怪物。

時至今日我也無法看見他口中所說的怪物,但一場場比賽和錄像累積看下來,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感悟:與其說怪物是他幻想中的朋友,還不如說是他對最佳球路的預測具現化,隻是從沒人跟得上他、也沒人想他所想就是了。

我也做不到。站在觀眾視角閱讀比賽的時候我能勉強跟上他和怪物的思路,但在場上運動時根本沒那麼寬闊的視角和充裕的思考時間,跟不上還是跟不上。

我缺乏那種天賦,也沒有更多的衝勁和激情去進一步追求——事實上,我更多感興趣的是蜂樂回的足球。

他想要一個綠茵場上的同伴。我理解是理解,不過倒是覺得奇怪,他自己就能做到進球的情況,又何必給不確定的他人做餅。

蜂樂顛了顛球,我一定會找到那個人的嘛,一個人的足球……會有一點無聊。

我裝作沒看懂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渴望。那是他的選擇,我不會做出乾預。

而我的選擇是放棄。

他得知後,兩個人還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矛盾,剛和好我就因為過大的運動量和換季感冒病倒了。

小男孩噙著眼淚眼圈紅紅的,在我的床邊吸著鼻子說以後他也會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再一問是被媽媽教訓了。我無奈把自己的紙巾貢獻了一半出去給他擤鼻涕和擦眼淚。

那之後我和其他朋友相處的時間急劇減少。

一方麵是找到了想做的事,另一方麵,在公園練球、一起看比賽錦集、去看他的球賽……這些都需要付出實打實的時間。更彆說以光速拉近關係之後我和他會一起去看某位女畫家的畫展,在考試周前硬壓著他補習,天氣好的時候出門采風,炎炎夏日精力充沛的男孩會準時敲響我的房門。

我對自己抓住的閃光擁有無儘的耐心,自然而然地排開其他時間,在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半年沒跟老家的朋友們聯係了。

我接受了。

有優先級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事實上我不缺朋友,就算因為搬家中途轉校也是一樣,我擅長與人打交道,也習慣於順手照顧人,先入為主地留下了性情溫和與為人可靠的印象,交朋友並不是難事。

蜂樂回是不一樣的,不光是我主動向他伸出了手那麼簡單。所以我更重視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初一入學,蜂樂回加入了校隊,活躍在縣大賽中,對手和隊友的水平穩穩提升,大大超過了小學時玩鬨似的比賽,但他還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個。儘管如此,他在場上踢球時的神情還沒最開始他對著空門推射的表情來得灼眼。

又一次比賽,他作為前鋒上場獲取了勝利。和隊友們慶祝完後,大口喘著粗氣癱坐在我的旁邊,我看了眼他汗濕的劉海把外套遞過去,又丟過去一張毛巾蓋住他的頭。

“這表情可不算好看。”

他撇撇嘴,把毛巾往下拉,蓋住大半張臉,平息了一會呼吸。捏著一角毛巾提起露出濕淋淋、毛茸茸的額發還有濕潤的眼睛,他盯了一會天空,又把視線落在我身上,開口說:“如果……”

我和他都知道他如果之後接的是什麼內容。

按照正常流程來說我應該是鼓勵蜂樂回繼續踢下去,縣大賽、關東聯賽、全國大賽,更多的比賽,站到頂端就能有更大的機會跟能夠理解他心中那頭巨獸的人交手。正常來說。

我看了他一眼:“之前的訓練和比賽錄像。”

“嗯嗯。”

“我郵件裡壓縮打包發給FC巴查駐日本的青訓機構的球探了。”

“………………嗯?”

蜂樂回猛地坐起來,白色的毛巾飛起來掉到他的腳下,他茫然地咀嚼著我這句話的真意,直視著我的眼睛試圖確認真偽。

我點頭,向他亮了一下郵箱的已發郵件頁麵,還是沒忍住多說了一句:“介意麼?不過來不及了……毛巾臟了,快撿起來……呃!”

動作奇快地撲過來的男生像是一個實心船錨,我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地被撲.倒在座位上——這個王八蛋好歹還記得伸手墊一下後腦,滿是熱氣的腦袋就埋在我頸間,頭發亂蓬蓬地貼在我側臉,呼吸的熱氣拂過薄薄的外衫。

下一秒就是魔音貫耳。

“阿江———哇啊啊啊———”

誰聽得懂你要說什麼啊!我感到領口濡濕,在心中怒斥,原本抵在胸前推擋的那隻手艱難地繞過他的壓製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