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為什麼不(2 / 2)

千切豹馬說到一半就重新控製住了情緒,把詰問似的反應隱沒在變化的表情中,他移開視線,又淡淡補了句抱歉。

我笑了笑,從竹筒裡抽出一雙筷子,裝作沒聽見。

千切豹馬其人堪稱敏秀,因為受傷,少年身上蒙著一層黯淡鬱氣,但他仍然是冷淡且傲氣的,隻要傳遞一個拒絕的信號,即使有再多想問的他也會選擇退避。

其實隨口發出邀請後,我沒想過他會真的答應一起來。

對我有所了解的人,大概會評價我大部分時間圍繞著足球——或者是更具體的某個人轉,但實際上我把那部分日常跟在家的時間分得很開。

至今為止爸媽都隻是認為我對運動康複科感興趣,更詳細的故事我無意談論,對親人都是如此,更彆說對著還不夠熟悉的人。在他看來可能是有所隱瞞,但至少一切在明麵上無從指摘。

他也知道,於是配合地結束了話題,轉為專心解決手上的油炸和果子。

這人的吃相很斯文,之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因為還在養傷,他需要忌口,營養餐保證微量元素的攝入但味道無法恭維,他明擺著也沒多愛吃,但每次都保持勻速吃得乾乾淨淨。

結果對待喜歡的食物態度也差不多。

這個點的店內要麼是獨自一人解決晚飯的獨行俠,要麼是兩三熟客坐在一起熱絡聊天,我和千切豹馬坐在相鄰的位置上,一個慢吞吞吹散熱氣進食,一個雙手握住茶杯走神,兩人自成一派地看著不像是認識的人。

我無意讓他尷尬,但毫無疑問吃飯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上去有千言萬語哽在心頭。從第一次見麵就是如此,同時身上又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距離感。具象一點的形容就像是冰麵下的活火山。這人比看上去更情緒化,我不討厭這一點。

如果我真的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也許這段時間我們會相處得很愉快,不過我正處在麻煩的風眼處,對於卷入另一場麻煩心存猶疑。

這時如果千切豹馬更遲鈍一些說不定會更好。但就像我先前說的,他稱得上是敏秀。

老板似乎認為這是朋友間的冷戰,在少年撩開門簾出去等我結賬的時候,小小聲給我抹去了零頭,又勸我少年時期的友誼珍貴,能講和還是講和比較好。

從頭解釋就太麻煩了,首先得從我們是否算是朋友開始掰扯。於是我麵不改色地認下,謝過了老板熱心腸的舉動。

也不知道隔了這麼小段距離,千切豹馬有沒有聽見。不過也沒什麼影響。

在狹小的空間共坐了一頓飯的時間,這有效軟化了兩人間的氣氛,沒有走來那段路那麼僵硬。就憑他坐在一旁等我慢速解決晚餐,沒有展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情緒,就足夠讓我好感度有所提升。

我避開先前中斷的話題,隨意扯了些。

他也放鬆了一點,轉而說:“謝謝你的書。”

這說的是前幾天我借出去的一摞奇幻小說,他每天除了複建和吃飯的時間,基本是把自己關在客房裡,媽媽憂心仲仲希望我能提供一點幫助,我想了想也就出借了精神食糧。

初中有一段時間我沉迷於奇幻故事,同題材的大部頭看了一本又一本,愛屋及烏就連改編電影的全係列都看過不止一遍,收藏的紙質書裝了大半個書櫃。如今熱情消退,借出去給另一個人消磨時間也算是發揮餘熱。

我搖頭:“不用謝。你看完了麼?希望我還有劇透的空間。”

“沒有。之前沒有看過這種題材的小說,不過還是挺有意思的……”

“也可以搭配著同名的改編電影看,我之前有下載過。有需要隨時找我。”

“……”

“你認識我吧?”千切豹馬很平靜地說。

我看了他一眼,說了句廢話:“得看你說的是哪一種認識。”

我和他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確實認識他。羅古拾實業高中的“赤豹”,速度型前鋒,曾經在上半場開場半分鐘內打進過一顆進球,對外公布的五十米最佳成績是5秒77,這成績轉去練田徑項目也拿得出手。

羅古拾實業高中是全國大賽的常客,按賽程踢下去,如果沒有爆冷出局,兩支球隊早晚會遇上。

有威脅性、名聲大的對手我基本都研究過一二,而鹿兒島那邊最有名氣的明星選手就是他和“巨神兵”誌熊。

前段時間他在賽場上受傷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傷情嚴重,有人說很快回來。

我當時感到些許惋惜,沒想到短時間內會在家裡見到人,居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在。

千切豹馬閉了閉眼:“這算是什麼?也是努力的其中一種麼?”

我:“如果你這樣想的話。”

他表情複雜:“……你沒必要做不想做的事情。”

我笑了起來:“我說過,沒人限製我。難道下一句話就是說不想笑就不用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