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改變世界(1 / 2)

我正屈腿坐在講台底下,倚靠著內壁,靜靜地出神。空教室外麵隱約傳來有些耳熟的聲音,大抵是認識的人。

但我懶得去聽,不覺得高興也不覺得煩。

我此時奇異地感到安寧——大腦幾乎停擺,我什麼也沒想,真是件難得的事。腦海中唯一清晰的念頭是這幅模樣不想被任何人看見。

醫務室在學院祭當天是開著的。去那躺著休息一會也是一種選擇,但是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狹窄黑暗的私密空間。

隻是低燒,吃過藥之後休息一段時間就能重新振作精神。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自己就能解決 。

隻是我現在什麼人也不想見。掐著時間點離開就是為了不被找到。隻圖一時的安靜,與困意搏鬥,等會我就會恢複成平常的樣子,有點苦惱地回到人群中接受抱怨或者是繼續插科打諢。

空教室閒置已久,最近趕上學園祭,為了讓地盤看起來沒那麼亂,不少人悄無聲息地把多餘的材料堆放到這裡。講台更是重災區,看起來像是要被層層布料、泡沫板和卡紙淹沒了。

這正好符合我當下的需求。

掀開擋住桌洞的布料,最後還堅持的底線是找了個東西墊著。我窩進了一片黑暗中,如同回到最初的懷抱。

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靜謐中時間與空間的定義都被拉長了。我耷拉著眼皮,服用退燒藥的副作用就是困意上頭。但現在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睡。

五分鐘與半小時的差彆並不是很大。身體叫囂著坐一會、再坐一會,心理也倦怠地發射出信號。

……可這樣是不行的。

在我付諸行動之前,我聽見了門被推動的吱嘎聲響。

輕巧短促的腳步聲,三步並作兩步。我隱隱有所預感那是誰……或者說都不是虛無縹緲的預感,我很確信是他。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雜。

我從縫隙中看見那影子停在了講台前。

他敲了敲講台的側麵,禮貌得像是在叩門拜訪。

但接下來他做的事情更像是一位不速之客。蜂樂掀開垂下的窗簾布,光毫不客氣地填滿了大半個空間,我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輕快的聲音:“找到你啦。”

我:“……”

“真是個好地方,很有秘密基地的感覺。我找了好一陣呢。”

我:“……”

他自顧自地說著,同時自然地擠了進來,坐到我旁邊。

簾子放下,此間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坐下來之後,他像模像樣地閉上了嘴,有點不舒服地調整著坐姿。講台下空間的高度對他來說還是太局促了,偏偏他要勉強把自己塞進來。

代價就是胳膊隔著布料貼在一起,小腿也無處安放支了過來——我們生活在一個星球麼?據說女性體溫普遍比男性要高,這邊卻是反過來,我感覺自己快被這溫度燙得奄奄一息。

先前的安寧自他出現之後被攪得像熱咖啡裡的方糖一樣融化了。

他的目光、他的呼吸、他的鼻音。小小的半封閉空間將存在感無限放大。太擠了,這哪容得下兩人。

我保持沉默了大半天,此刻近乎是無奈地,長長歎了口氣。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歎息些什麼。

蜂樂說出了第一句話:“阿江要靠著我麼?”

廢話。雖然是。就算我不想靠,現在我也沒多少能自由活動的空間。

我的回答是把頭抵在他的肩窩。確實比靠著硬邦邦的木材要舒服一點,我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靠下去。

我沒問他怎麼找過來的、為什麼提前離開,他也沒提,漫無邊際地說著些閒話。

我沒怎麼聽進去。

他。就算是他。坦誠地說,我此時也不想見到。這跟是不是戀人,我們的感情如何以及親密程度都沒關係,我隻是想獨自呆一會。

我甚至是有點困惑的。與初見時截然相反,往後每一次我試圖脫離,都是他牢牢地捉住了我的手。

可是為什麼?就像最開始我明白他是認真的之後誕生的疑惑一樣,為什麼?

我忍不住說:“你真奇怪。”

“……阿江也認為我是奇怪的人麼?”

他堪稱溫吞地說出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太像是蜂樂回該有的腔調。他總是樂觀的、輕飄飄的、有點不著調的。現在這些形容詞都與他無關。

關於先前場上的爭吵,我是沒問他事情的經過,但還有很多其他可了解的渠道。情緒上頭的發言傳得含糊不清,左右都是那些!我當然知道會傷到他。

我會在意他此刻的傷神,但我也沒多後悔。我還是會問。這不奇怪麼?

我想看看他。

可是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我幾乎是趴在蜂樂一邊屈起的膝蓋上,才終於在極近的距離下得以看見他的神情。

還是老樣子。……專注過頭了啊。

我用指尖挑起掃到他眼睛的碎發,那是個危險的動作,不留神會戳到眼球——這些憂慮甚至是下意識產生的。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原本是撫摸的動作,變為掐了一把他的臉。

他卻扁扁嘴一點也不躲。

我與他四目相對:“哭了麼?”

蜂樂:“阿江你其實很喜歡看我哭吧……”

我想了下,手指下滑摩挲著他的臉頰,慢半拍才回答:“你得先哭了我才知道。”

他眨眨眼睛,嚴肅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嗯……首先。你知道我是誰麼?”

我又沉默了,顯然感到這次的短暫沉默讓這片狹小空間都快凝固。忍了半天,終於是被逗笑了:“彆說傻話了,回。”

我要是現在連人都認不清,估計寧願把自己就地活埋,清醒之後再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