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但是我沒有感覺到殺意.……(1 / 2)

“但是我沒有感覺到殺意......不,連敵意也沒有。”降穀零食指捂唇,低眸回憶著,“我因為小時候的某些經曆,對彆人的敵意十分敏感,但是這一次我卻沒有感覺到一絲敵意。”

卡著及格線跑完的丸山蝶凝神站在萩原研二背後平複心跳,因為站位的原因沒有人看見他靠過來了,見他們在專心討論足球的問題丸山蝶便也沒做聲,回頭看著操場上依舊訓練有素地踢著球的人群,晦暗不明的麵容下閃過一抹清醒的亮光。

“第三項任務完成,獎勵回憶十分鐘,已存入雲端,請查收。”

係統的判定標誌這次意外事件結束,但它並沒有直接離開,反而像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迫切的想要分享出來的人一樣,用波瀾不驚的機械音匆匆地問出第二句:“您看見了什麼?”

【啊,是有一點違和感......熟悉的感覺。】

腦海裡的語氣輕鬆愜意,現實中卻忍不住捂上右手手腕,雖沒有反應給大腦來自皮膚與肌肉的刺激信息,但自然垂下的右手已然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宛若斷了線的木偶關節,丸山蝶抓著手腕甩了甩,閉眼輕笑。

【剛剛多虧你了,痛覺降低的時機把握得不錯。】

“職責所在。”

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機械音用本身不帶感情的語調說出這種複雜又簡單的話,格外得叫人心生好感。

丸山蝶沒有接下,隻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收回掃視操場的視線,抬手拍了拍還在喘大氣的萩原研二的肩膀,跟其他人打招呼。

“我跑完了。”

“小丸山!”萩原研二捂著自己被第二次嚇到的小心臟,帶著痛苦麵具控訴他,“下次能不能稍微提醒我一下,你這麼悄無聲息地站我身後,真的很嚇人!”

“抱歉抱歉,萩原君。”在另幾個人眼中,被控訴的人道歉得非常沒有誠意,一看就是個根本沒把這點事情放在心上的慣犯。

丸山蝶的額角掛著汗,麵色紅潤,看起來氣色比平時還好,他散開頭發,簡單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之後重新紮好,黑色的眸子微深,映出五人複雜的神色。

他抬起的左手一頓,沮喪地泄了氣:“什麼表情啊,你們不會嫌棄我跑得慢吧?”

“不,我隻是想問丸山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停下了?”諸伏景光歪頭,帶著有些許迷茫的神情看著他,“你明明已經跑到和zero並排了吧?”

“對哦,丸山,好像在最後衝刺的時候你落隊了啊。”伊達航撓撓腦袋,同樣是滿臉不解地回憶道。

“突然間鞋帶就鬆了嘛,反正我已經跑不動了,乾脆借這個理由停下來休息幾秒,反正及格了不是嗎?”被詢問的人聳聳肩膀,頗為無奈地踢了踢腳,眉眼間寫滿了不在意的字體,似乎完全沒有為這種低級失誤的出現而懊惱。

“而且,這次是降穀君跑贏了鬆田君,我沒有押錯人哦。”少年笑嘻嘻地在兩位同期之間來回晃頭,自得地抬起了腦袋,活像隻驕傲的小八哥。

原本還在觀察他的鬆田陣平瞬間被這句話點燃,用攥緊的拳頭對著空氣揮舞了幾下,不服但坦蕩地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撇嘴道:“隻是這一次贏了而已,反正之後肯定會讓這家夥輸的滿地找牙的。”

“不會吧小陣平,你這下可是完完全全認可了小降穀啊,嗷!”清楚自家幼馴染話中有話的萩原研二直接撕開了他的遮羞布,乾脆地點出了某些沒有被明說的小心思,慘遭對方一記爆栗。

“有時候學會閉嘴是很重要的生存技巧,hagi。”鬆田陣平正眼都不給他,被卷發遮住的耳朵卻已經慢慢變成了滾燙的紅色。

“所以鬆田君要請降穀君吃一頓飯,沒錯吧?”丸山蝶背著手,用下巴指了指遠處正在吹催促口哨的鬼塚教官,不怕死地靠近了鬆田陣平,選擇性無視了對方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彎起個狡黠的笑來。

“嘖,請就請,乾脆就請今天晚上的飯吧。”煩躁地揮開他那張鬨心的笑臉,鬆田陣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扭頭看向即將成為他今晚請客對象的降穀零,抬高了音量“喂,晚上有空吧,約個時間一起吃......降穀?”

“zero?怎麼了嗎?”諸伏景光立馬轉頭盯著降穀零的眼睛,在看清對方極為恍惚的神情時不禁嚇了一跳,伸手用力扣住了他的肩膀,“zero?!”

“嗯?什麼?”因這一聲而強製回歸清醒的降穀零還有點發懵,奇怪地看著諸伏景光緊張的表情,嘴裡也跟著問了出來,“hiro你......在害怕嗎?”

“我......”諸伏景光張開嘴,可沒有自然地說出理由來,他的眼睛有一秒鐘的放大,仿佛在翻找合適的答案,可惜翻遍所有,最後他還是沒能找到。

“沒事。”他舒緩了麵部的表情,恢複到平時那個溫和的樣子,“這不是zero你贏了嘛,鬆田需要請你吃一頓飯,問你晚餐有沒有空。”

驚訝地看了一眼瞪著自己的鬆田陣平,又看到眼裡閃著星星充滿了驕傲的丸山蝶,降穀零暫時遺忘了心底殘存的糾結,大方地笑道:“當然有空了,我還是難得被其他人請吃一頓飯啊。”

“順帶一提,zero的飯量還是不小的。”諸伏景光笑眯眯地補充道。

鬆田陣平的臉上多了幾分鬱悶,正好聽見鬼塚教官吹哨集合,他架著萩原研二一轉方向朝著隊伍集結地點走去,這下不光萩原研二,連其他幾人都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家夥通紅的耳尖。

伊達航憋著笑搖搖頭,擺擺手叫剩下幾個一起過去。

諸伏景光跟在伊達航身後,降穀零被帶著向前走了幾步,又回眸注視著背起手跟在他們身後的丸山蝶,灰藍色的眼睛看到的是少年被汗水和陽光所包圍的溫暖的氣質,白雲綠樹的背景下,笑得格外開心的丸山蝶就像是被框在相框中的一幀電影畫麵,溢滿青春的自由感。

但是......有哪裡不太對。

未被危險磨礪過的敏感神經還不足以捕捉到那極其細微的違和之處,降穀零僅僅隻是憑更虛幻的直覺做出“有哪裡不太對”的空頭判斷,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不管是丸山蝶的笑容,還是這整一張美好的畫麵,都成為了埋在降穀零心裡深處的疑慮。

“怎麼了?”丸山蝶蹦躂幾下湊上來,黑色的眼睛清澈的宛如無魚的池塘。

降穀零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原本想要刪掉的話順著吐息不經意間講了出來:“丸山你的手,怎麼樣了?”

“降穀君在關心這個啊,沒問題啦,剛跑完步我的手臂現在酸的根本不想動彈,隻能這樣背在身後啦。”丸山蝶伸出雙手,放在降穀零麵前上下甩了甩,看起來真的隻是累得沒力了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感到失落,降穀零撇開視線,沒有選擇追問這虛無縹緲的疑惑。

看著對方遠離的背影,丸山蝶的笑容也隨之收斂了一半,借著剛才的動借衡量了一下傷勢,

他將右手插入褲兜,打算一下課就去醫務室看看。

“您不遺憾嗎?”

【為什麼遺憾?】

丸山蝶看著那五個人的背影,想起那一瞬間他們所迸發出來的強烈的感情,那些名為“擔憂”的情緒,即便相隔了一道難以打破的屏障,此刻也依舊能捂熱他的內裡,讓他情不自禁地產生許多氣泡,變得輕飄飄的。

係統又一次表現出了安靜的停頓,在丸山蝶做出了挑眉的動作後繼而說道:“因為對方忘記了您之間的共同回憶,從而與您所擁有的情感形成了不可彌補的差距,一般來說這種情況都會致使人類產生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來填充空白,其中最接近您的情況的是‘遺憾’這種情緒。”

【你該不會用著某種類似於數學公式一樣的東西在觀察我吧?】

丸山蝶站回隊伍中,聽著鬼塚教官宣布自由活動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這樣說著。

機械音沒有出現,但丸山蝶已然知曉對方此刻一定還在看著他,便接著回答方才被問到的問題。

【人類的情感可不是光用公式就能算準的——】

【至於我為什麼不遺憾,可能是因為我早就習慣了這種事情,或者說,應該是對這種事情的發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脊背挺得筆直,像這個學校所有學生一樣站姿端正,似一株不會伏倒的稻草,但從心裡流露出的的話語來看,更像是一株隨風飛舞的葦草,不懼被狂風摧毀,也沒有足以反抗浪潮的決心。

【隻要從一開始就不抱有一分一毫的期待,得知壞結局的時候就不會有任何失望。】

【畢竟我幫他擋球,也隻是一次任務而已。】

“原來如此。”

係統仿佛認真傾聽患者訴說心聲的樹洞,在聽完丸山蝶這一係列幾乎可以說是躺平擺爛的話後,並沒有表示不認同或者輸出自己的觀點,存粹給出了“我知道了”的回應,光是這一點就贏過了許多丸山蝶以前接觸過的所謂的心理專家們。

鬼塚教官將這堂課剩餘的十五分鐘休息時間留給學生們自己安排,丸山蝶默默退出隊伍,單手插兜,朝醫務室的方向悄悄尋過去。

降穀零又一次試圖找到那股奇怪感覺的源頭,卻突然發現站在隊尾的丸山蝶不知所蹤,腦海中迅速滋生出連自己也不能明說的緊迫,他一把撈住諸伏景光的手肘,急切問道:“hiro,你有沒有看見丸山去哪了?”

“丸山他不是應該去了......”又是一陣類似的朦朧感,諸伏景光的眼神空洞了一瞬,話鋒一轉說出了個不明所以的地點,“廁所?”

兩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們兩個,是不是鬼塚班的?”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降穀零和諸伏景光轉過眼,發問的是一位黑色短發的少年,劉海被汗水打濕了大半,鋒利的五官顯出一分獨特的銳氣,是很能唬人的英俊麵容,不笑的話很容易被當做是在生氣。

“是的,有什麼事嗎?”諸伏景光微微側身擋在了降穀零前麵,純淨無害的貓眼注視來者,“你是?”

“菊池班的黑石晴鬥,我想找一下你們班的丸山蝶,就是那個頭發很長、黑色眼睛的家夥。”黑石晴鬥擦了一下流到眉峰的汗水,瞧見一旁發色極其引人注目的降穀零,奇怪地指著他的臉,很不客氣地吊起眼尾,語氣直接。

“金發的家夥,你腦袋沒被撞到吧?”

話音落地,降穀零腦門就蹦出幾根憤怒的青筋,繞過臉色陰沉下來的諸伏景光,近距離貼上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放在身側的雙手握成拳頭,幾乎纏到一塊去的兩條眉毛遮住了眼中沸騰的怒意。

黑石晴鬥毫無膽怯地站在原地,即便能感受到來自身前這人的滔天不滿,也隻是不耐煩道:“丸山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