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午出的門,下午回來還……(1 / 2)

上午出的門,下午回來還能趕上兩堂課,學校安安靜靜的,隻有訓練場會有些嘈雜,估計現在是上課時間。

丸山蝶跟門口的保安大爺打了個招呼,嘴裡叼著半路買來給琴酒解煙癮結果被對方嫌棄了的棒棒糖,拎著一袋順便買的零食,還有小榔頭小釘子什麼的,打算趁他還處於“請假中”的狀態,回宿舍修修他那張一動就嘎吱作響的破床板。

樓梯上沉澱了一些灰塵,波浪式地被風堆在旮旯裡,丸山蝶走過的時候還揚起了一小片塵土,他眼神微微一凝,發現有幾處地方的細灰像是憑空從中間沾走了一樣,錯落有致地踩出了兩排珍珠。

宿舍樓有養小動物嗎?他回想起前晚回宿舍的時候,察覺到的陌生氣息,可惜當時對方隱藏得太好,沒有讓他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隻動物而不是人。

大概是貓吧,從腳步的間隔來看,估計是一隻成熟的大貓。

而且估計對方隻比自己早了幾分鐘經過這個地方。

丸山蝶將這一點記在心裡,隨後便提著袋子繼續往上爬樓梯,邊爬邊低頭數著小空白的數量。一個台階一步,對方似乎跑得有些匆忙,最後一層幾乎是躍上去的,拍出一大片灰來,跟豬跳水濺起的水花一樣。

難道是聽見我過來了所以跑走了?

他也不再浪費時間,乾脆加快了腳步往上走,既然人家都聽到自己來了,那還偷偷摸摸的做什麼?直接大方地告訴它“我來了”就好,如果是怕人的貓,在發現有人類靠近的一瞬間就會跑遠。

人的聽力範圍隻有20-20000HZ,而貓的卻是60-65000HZ,人類自以為隱蔽的潛行,在貓的耳朵裡不亞於一隻體重三噸的大象在緩慢向它靠近。

丸山蝶的宿舍不高,幾次旋轉過後,便看到自己住的的那一層樓的走廊一點點地從樓梯儘頭出現。

因為靠近頂層的最後幾節樓梯瓷磚,被前麵不知道哪一屆的師兄給用什麼辦法砸出了一個坑,所以即使不用抬頭看樓層數字,他也知道自己爬到終點了。

甩了甩掃到睫毛的細碎劉海,抬眸望向目的地的那一刻,丸山蝶定在了原地。

白色的門上掛著【152 丸山】的金屬牌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門口被風送來了一大片櫻花落下的殘瓣,一隻三花貓像一塊方形的沒切片的紫菜肉鬆麵包塊一樣趴在花瓣地毯上,尾巴乖巧地包住自己,兩隻眼睛愜意地眯成兩條縫,享受著陽光的洗禮。

陽光,櫻花,睡覺的三花貓。

過於和諧的畫麵讓丸山蝶停住了腳步。

為什麼明明是我的宿舍,我卻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他不免沉思。

三花貓像是發現了他的到來,從有些臟但看著十分柔軟的胸毛中抬起頭來,睜開了圓滾的貓眼,那是一對不同的顏色,左眼似琥珀溫潤深沉,右眼如冰絮清澈絲縷,黃黑混合的花斑從尾尖覆蓋到後背,卻獨留一顆光溜溜的純白貓腦袋安在身上,長得很是有趣。

它看了過來,被陽光刺激得縮成菱形的瞳孔直直地向著他,那兩圈一深一淺的鏡子裡沒有恐懼,反倒有著被年歲折出的精明的褶皺。

它跟個守大門的老人家看見自家小子從外麵玩完回來一樣,確認身份般地瞅了眼,確認來人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就施施然撐起身子,腳步穩重地往旁邊挪了挪道,蹲坐在一旁繼續盯著他。

莫名的,丸山蝶看懂了它的意思,爬上最後兩步台階,往房門走去。

三花貓的目光追隨著自己,那感覺一如當晚被凝視時的警惕,丸山蝶掏鑰匙的手一頓,轉身蹲下,平視三花貓的眼睛,細細思索是不是少了點什麼,隨即反應過來,這種凝視裡貌似缺少了貓咪對於陌生人類應有的好奇和觀察的成分。

就好像它認識他一樣。

這不太可能,看它的樣子估計年齡在三歲左右,而三年前的時間裡丸山蝶不是在英國和貝爾摩德享受組織公費旅遊的快樂,就是在日本各個地方穿梭,執行組織下達的任務,習慣著沒有琴酒配合的孤狼生活,每天不是待在基地裡訓練就是在外頭到處跑,根本沒機會養一隻小貓。

“你覺得我很眼熟?”他放緩聲音,試探性地將手指伸到它麵前,讓對方熟悉一下自己的氣味。

三花貓沒有項圈,體態也說不上豐腴,但比丸山蝶往常見過的流浪貓要乾淨些,看到人類靠近也沒有轉變成自我防禦的攻擊形態,精氣神都很不錯的樣子。

這樣看來也有可能是剛被人棄養,在外麵的流浪貓幫派裡混不下去,才跑到警校裡求一個安身之所。

它嗅了嗅丸山蝶的手,隨後將毛發厚實的腦袋頂上他的手背,親昵地蹭了蹭,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念佛聲,花色的尾巴高高豎起,靠向丸山蝶的小腿。

果然是被馴養過的家貓,若是野貓,說不定還會因為不熟悉怎麼和人類撒嬌而亂蹭一氣,讓摸它的人不知從何下手,而不是像這樣熟練地將後背順過他的掌心,十分自覺地與人類貼貼,甚至還能主動將想被撫摸的部位露出來,說得上是貓中老手。

貓咪柔順的被毛滑過指間,無意間撫平了丸山蝶有些躁動的心。

“有名字嗎?”他屈起食指,刮過貓咪眼周的細毛,溫聲問道。

“喵。”三花貓回應了他一聲,舒服地仰起腦袋。

“那就是有咯。”丸山蝶綻出笑意,拍了拍它的腦瓜子,放低了聲線輕輕勸說道,“你是有名字的貓,不要誰對你好就跟著誰走,小心那個人隻是心血來潮施舍你一次,以後都不會再理會你了,知道嗎,小貓?”

金色的陽光在牆上繪出他伏低的側影,少年似煙塵巡過,渺渺得如非存於人世的妖怪,即刻便能消散在風裡。他笑顏溫煦良和,所說之言有理且關心滿滿,雖句句在勸人,但也都像是在勸自己。

三花貓迥異的雙眼看著他,沒聽懂他在講什麼似的貼近了他,尾尖掃過他的掌心,弄得有些癢。

丸山蝶收了手,摸出鑰匙打開門,將塑料袋子堆到床腳邊,拉開了緊閉的深藍色窗簾,奪窗而入的光線讓原本昏沉沉的屋內的空氣煥然一新,就連今早上起床時覺得灰兮兮的床鋪也忽然變得亮眼了許多。

等等......我早上沒拉窗簾?丸山蝶有些遲鈍地思考了一下。不會扣內務分吧?入學手冊裡好像沒寫這一條,還是說我看漏了?

但是沒拉就是沒拉,現在糾結這個也已經沒什麼用了,他將這些問題丟到垃圾桶裡,回首朝門口露著個腦袋往裡麵看的三花貓揮揮手:“要進來看看嗎?不過我好像沒什麼可以用來招待你的。”

貓咪踩著自然的步伐走了進來,仿佛是回到了自己的領地那般放鬆,它蹭過床腳,在房間裡兜兜轉轉了幾圈後,兀自跳到椅子上半趴著開始舔毛。

“難道說你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丸山蝶縱容地搖搖頭,先過去關了門,然後翻開袋子取出修理的工具,大刀闊斧地擺在地上,拿了個手電筒往床底下鑽。

以前和琴酒住一個宿舍的時候,他睡上鋪,琴酒在下鋪,而宿舍的條件也不總是儘如人意的。在他們從訓練營畢業並通過任務獲得獎勵用來建立安全屋之前,身為被培訓人員的一份子,他們隻能住在組織管理下的單元樓裡,像合租舍友一樣生活在一起。

不巧的是,他睡的上鋪就經常趁他翻身的時候調皮地吱一聲,或者當他上下樓梯的時候非常歡快地嘎吱嘎吱,導致作息比他要規範一些的琴酒在被打擾到時,總會煩躁地踹一腳他的床板,更有時候會直接出聲,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困意和不耐煩。

“你什麼時候把你那破木板子修修!”

看呐,琴酒都沒有怪他作息不對等,隻挑了床板的毛病,是個多好相處的舍友。

所以深受感動的丸山蝶就跟其他宿舍的人打聽了一下怎麼修理床板,然後自告奮勇地趁琴酒不在時買了工具,一個人蹲在宿舍搗鼓怎麼讓床板永久性閉嘴。

最後結局還是不錯的,雖然隻成功了一半。

因為他學著彆人說的,從下鋪的木板上拆了一塊木料下來填到上鋪木板的空隙裡,這樣他的床板就不會發出聲音了。

但是現在輪到下鋪會了。

於是當琴酒訓練完回來衝了澡正想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時,剛挨到屁股的床板就很是淒厲地發出一道尖叫。

“啾↗嗚~”

而當琴酒因為震驚下意識起身想要查看時,床板以另外一種神奇的調子發出了同樣聲線的第二道尖叫。

“啾↘嗚~”

躲在上床裹著被子裝睡的丸山蝶努力壓下嘴角咬著被子,好懸沒讓自己的笑聲突破棉花和布料傳到下麵那位舍友的耳中。

但這並會不影響琴酒猜到這是誰乾的,他用意圖將對手四分五裂的殺人目光惡狠狠地瞪向上麵那一坨明顯在細微抽搐的白色大蟲,握緊的雙手青筋暴起。

銀發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狂跳的太陽穴,抄起放在角落的晾衣杆,一把踩住上床的梯子,伸手扯下那人欲蓋彌彰的被子,氣憤到試圖用杆子把他捅下來。

“哎?哎!黑澤!打人不要用棒子啊好痛的!嗷!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給你修!”上鋪那隻滿頭亂毛的黑發少年發出了打狗般的慘叫,躲著刺猹一樣的晾衣杆嗷嗷求饒。

“不用了,隻要把你殺了我以後就沒有這些煩惱了。”冷酷的銀發少年絲毫不為所動。

“真的!我保證給你修好!修不好我就把我的床讓給你睡!”躲在角落裡裝柔弱的黑狗可憐兮兮地向他投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