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的第一抹微風，裹挾著雨氣，撲在窗上，滲進屋裡。早些起了，涼氣嗖嗖地往衣裳裡躥，弄得整個人一激靈，真好生醒神。

天還是淡淡的青灰色，雨像是鴨絨一般，點點飄著，挺著舒兩口氣，像掐了片薄荷，清輕的，頂是叫人舒服。

當上路了，還是當打個招呼。

“老人…縣令大人在嗎，小子我要走了，還感謝您老人家一路照顧！”我在縣令府外邊喊了一聲，到真說這縣有福氣，幾任縣令把上輩子搭一塊兒愣是湊不出半個貪嗔念想。

……

沒人答應……

“那小子我走了先，再會！”我隻得道。

“老縣令清早上走了，還沒回來。”路過人道，“也怪老縣令，清廉是真清廉，廉過頭了。府上連個守門的都沒有，要走了外來人找都找不著。”

我木木地點點頭，“哦……”

那人盯了我半晌，便走了。

我便不做彆了，拎行李上路罷。

瞧見天青灰青灰的，也難得分辨時辰，一夜雨叫路麵濘得慌，出城門前還不大有感覺，方才行出，真怕一滑叫整個人翻過去，人是不打緊，叫可惜了一包饢不是？

行上百十步，突猛得一頓，“我是朝哪邊走的來著？”

……

西邊！對，西邊。

……

西邊是哪邊來著……

走罷，去捸著棵樹，在樹下左右看著，這邊稀疏點兒。南疏北密，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那邊！要走錯路全賴這樹長錯了。

再要不行，彆走回去了就成。

瞧著天上還出著點蛛絲般的雨，打在臉上能覺得一點涼，同微微起了點風。

一夜暴雨將階上積的腐葉衝得七零八落，階上前後兩人行著。

後麵那人道：“餘悅啊，一把年紀了，天還下了雨，往這兒走乾嘛？”

前麵那人回：“好生個縣令不好生做，一年百來天裡不是出去遊，就是追著我跑，好說也是個中舉頒的公職，也不怕上邊人管。”

後邊那人道：“該做我沒差，縣裡邊人都很好，山賊才叫朝廷清了一度，也確實沒什麼大事……還有…他都走挺久了，我們算認識也有三十來年了，日子不長了，你得找個伴兒啊！”

前麵那人回頭瞅了一眼，邊上沾滿水的葉片掉下去，砸在水窪裡“拍”的一聲。

“我死不了，滾回去。”她開口，不容反駁的。

後麵那人也不說話，隻默默下去，兩步回個頭，直到如何仰頭也瞧不見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