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二) 他跪坐在地,滿身血汙……(1 / 2)

淚如決堤洪水般滾落,脖頸上收緊的力道因為她灼燙滴落的淚而顫抖。

阿羽眼神因為過度的情緒而空洞,同時又帶了幾分憐憫,沉沉望著他。

“錚——”

扶搖琴鳴,將少年掀倒在地。

其實他一路拚殺出來,已是強弩之末,否則也不會連阿羽這樣嬌小的女子都無法在半刻之中殺死。

受到樓徵一擊,當即昏迷過去,身上的血淌了一地。

阿羽失神地跌坐在地,好似魂魄被抽離了軀體,不曾注意到滿臉的淚,最愛潔的她也不曾注意到身上沾染的血汙,甚至樓徵將她攙扶起來,都遲遲沒有回過神,視線幾乎凝在了伶舟月的身上。

“……阿羽、阿羽?”樓徵一連喚了她好幾聲,阿羽才聽見。

阿羽喃喃道:“師父……”

樓徵疑惑:“你說什麼?什麼師父?莫不是被嚇壞了?”

阿羽猛的一震,終於從情緒中抽離出來。

神劍編織的夢境在四年前,夢境中人都活在過去,她也是。

隻不過不同的是,她帶著記憶,她知道這四年中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隻是時間回到了過去,身體年齡回到了四年前。

阿羽並不知道為何她有記憶,便姑且按著原有的軌跡,走一步算一步了。

四年前,他們和伶舟月都沒有任何交集,樓徵沒有記憶,自然認不得伶舟月。

阿羽搖頭,笑道:“我沒事,哥哥。”

四年前的事,她其實記得並不清楚,隻記得當年和這罪犯的交鋒是樓徵終結的,之後他再次被打入了牢獄最底層,所以她仍舊和葵兒來到了魑魅大牢,隻是沒想到,這人會是師父。

是師父啊。

阿羽有些出神,樓徵冷聲道:“來人,將他押下去,送回魑魅底層,嚴刑處置!”

阿羽連忙阻攔:“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處置他?”

儘管這是在夢境,阿羽也還是想幫伶舟月一把,她不忍心、也不容許自己袖手旁觀,更何況,這是為她打開靈根,救過她的命的師父。她怎麼也不相信,伶舟月能犯下足夠打入大牢最底層的罪行。

“這怎麼行?衝撞了你,便是有罪,況且此乃試圖越獄之人,死不足惜。”

阿羽還想爭取:“那若是將他接到樓家呢?”

“不可,阿羽,樓氏的赦免令隻能行一次,且誰也無法保證他日後會做出什麼來,爹娘和我平日裡要你心懷憐憫,但這憐憫卻不該用在一個魑魅大牢最底層的死囚身上。”

阿羽深吸一口氣:“不,哥哥,我想查閱他的過去,倘若他無罪,我一定要他從這裡出去。”

她的眸光異常堅定,與她此刻的年紀並不相符,有巍巍青山的沉穩和潺潺水流的溫和,樓徵看她的目光,想不明白為何她會對一個差點對她下殺手的囚犯如此憐憫,卻也無法拒絕他,歎道:“既然如此,來人,喚魑魅掌監來。”

冊子遞過來,掌監恭恭敬敬地為阿羽翻到伶舟月的一麵。

“小姐,此子乃是窮凶極惡之徒,他的生母和妖魔勾結,故而流放至此。鬼州關卡難出,其生母和魑魅大牢中的罪犯串通,以此子冒名頂替罪犯,而後逃出鬼州。”

“所以,他並未做錯什麼,是他的母親,為了換取自由,將他押入大牢。”阿羽語氣平淡,清澈的視線落在卑躬屈膝的掌監身上,掌監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辯解道,“小姐您說的不錯,可他的父親是妖魔,這就意味著,他有一半的妖魔血脈,難保日後不會墮入魔道,這無論放在哪個州都是禍害。”

“況且,那地方都是些亡命之徒,”他看了看伶舟月闖來的方向,“您覺得……他手上的人命少嗎?”

掌監低聲道:“小姐,他跟您啊,就不是一方天地裡的人,爛死臭死在牢房裡,也不該汙了您的眼。”

阿羽將冊子“啪”的一聲合上,阿羽從來不會用上位者的眼光看人,可這一次,她意識到,有些事情,是無法用平等的地位解決的。

她眸光靜靜掃過來:“在此等環境,豈不是更容易激起他體內的妖魔血脈?況且,父母之過,為何要強加於他?為他拿藥來,明日我會用赦免令放他走,而後將他安置在宸州,樓氏會派侍衛盯梢,若再有罪行,再流放至鬼州。”

一直沉默的樓徵道:“阿羽,你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執意要赦免他?”赦免令這等物件一般用不上,距離上一次樓氏使用赦免令已經有幾十年的時日了,雖然在藏閣中放著也是放著,但樓徵總要問個明白,為何阿羽一定要赦免這個罪犯。

“其實我早就見過他的。”阿羽眨眨眼,一副少女的嬌憨模樣,“我的好哥哥,就這一次,好不好?”

阿羽撒起嬌來,任誰都無可奈何,樓徵沉吟片刻,揉揉她的腦袋:“唉,真是拿你沒辦法。”

掌監無話可說,隻得應下。

阿羽想起什麼,又喚道:“掌監,查查最近新來的阿曉,他真的有罪嗎?罪行足夠讓他在魑魅大牢關兩年嗎?”

掌監依言做了,但這一查就涉及到江家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是樓徵讓他如實招來,這才洗清了阿曉的冤屈,於是,阿曉不日便會被釋放。

阿羽舒出一口氣。

按照原有的軌跡,伶舟月或許會在這裡遇到方惜正,而後成為方惜正的弟子,雖不知方惜正出於什麼心態將他收為弟子,但四年之後,伶舟月便從一介死囚轉變成了扶蘇劍聖,這期間,阿羽不知道他會經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