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慶本就在客棧單獨租了個院子,送來的兩車茶花正好被放置在此,暫且由他自己照顧。這一頓操作在段延慶看來是林佳期已經將一切算漏無疑,這不,王夫人的見麵禮都提早準備好了。隻是送給他一本種花指南有何用?難道是想讓他學習種茶花的技巧,以此來接近王夫人?
話說王夫人這邊收到名帖並不重視,自己親爹的徒弟?嗬嗬,她的記憶裡隻有義父丁春秋,至於親爹長什麼樣?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統統不清楚,更不提父女之間的親情。
王夫人自小由義父照顧,親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親爹更是從未聽說過一星半點消息,隻知多年前就在江湖消聲瀝跡,十有八九早已離世,哪裡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徒弟。
王夫人盯著名帖上的“段”字看了許久,送信之人姓“段”讓她頗為在意,竟然跟那個負心漢段正淳一樣的姓氏,是巧合還是兩人之間有關係?
王夫人敏感的神經被撩撥著,略微思考之後,王夫人決定見一見這位段師兄,不過肯定是不會讓對方來曼陀山莊見麵,畢竟她早已定下規矩,山莊內禁止男人入內,姓段的必活埋。
段延慶收到回帖,王夫人將約見地點定在湖邊碼頭的船上,時間就在明日巳時。段延慶放下回帖,手指輕敲桌麵,他沒想到這麼順利就得到回複,明日見麵之後該如何交談?會有哪些衝突?段延慶自然希望能達成目的,於是坐在客房的書桌前仔細思索。
時間很快進入第二天早上,段延慶獨自前往並沒有帶上南海鱷神一起赴約,這等不可控場麵哪敢再帶不可控之人,隻顧兩個車夫趕著兩車茶花一起出發。
趕到碼頭時見時間還早,段延慶就命車夫將馬車停在人流量少些的路邊。蘇州水運發達,即便初春的冷冽也無法阻擋商人們的熱情。碼頭上人來人往甚是擁擠,水波蕩漾的湖麵船隻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這等朝氣蓬勃的生活氣息讓段延慶一陣恍惚。
那個遠赴他鄉、躲進深山老林的段延慶好似發生在上輩子。緩緩伸出雙手,十指白皙修長,掌心一層薄繭,好一雙乾淨有力的雙手。不時有陌生的路人向他這邊看來,同樣被人注視,隻是以往人們眼中透露出害怕、躲避的神色,如今卻是驚豔、欣賞的表情。
同一個人不同狀態下遭遇不同的境況,真是世事無常。唯有放平心態,不忘初心。
周邊的一切叫嚷聲漸漸被一層看不見的氣旋阻隔,段延慶陷入沉思,好似進入一種玄妙的頓悟狀態。從意識中清醒過來時段延慶感受到全身從未有過的輕鬆,內力運轉也更為暢快。
難道剛剛自己經曆了頓悟?師傅在傳授武藝時曾說過,即便是天才武道家一生也難遇到一次頓悟。頓悟也分為很多種,有些武者是武藝達到一定的境界,突然靈感迸發,創造出當世絕學。
有些是武者自身內力與身體,經曆多年的錘煉,積累到一定的深度,忽然頓悟,突破瓶頸達到另一種境界,比如後天武者突破極限變為先天武者。
而段延慶覺得自己剛剛的狀態應該是屬於心境的突破,如師傅所言:打開心胸,海納百川,從此武學修煉少有瓶頸,一路高歌猛進。
就在段延慶回憶之際,外麵忽然傳來驚呼讚歎。段延慶掀開車簾,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群人站在岸邊向遠處的湖麵眺望,便在此時,隻見湖麵上一艘快船,如飛而來,轉眼間便已到了近處,那快船船頭上彩色繽紛地繪滿了花朵,駛得更近些時便看出那都是茶花。
大船之上有一杆標有“王”字的旗幟隨風翻飛,船頭站著兩名持劍而立的女子。段延慶猜測,應該是王夫人來了。
眼見大船在離岸邊百米處停下不再向前,段延慶吩咐車夫租一艘烏篷小船,將茶花全部搬上去。姹紫嫣紅,層層疊疊,豔麗繽紛的一株株山茶花猶如含羞待放,嬌嫩可愛的小姑娘,落入碼頭眾人的視線裡。有那見之心喜的路人上前詢問可否轉賣,段延慶都一一禮貌回絕。
車夫與船夫搬運茶花的動作格外小心,即便不懂花,但也看出這些花的名貴。把他們三個綁一起恐怕都抵不上這裡任何一株,能不小心翼翼嗎。
所有的茶花搬上船之後車夫就原路返回,段延慶站在烏篷小船船頭之上,船夫立於船尾,頭戴草帽,手握木槳迅速劃動。小船如離弦之箭,向前直蕩而去,不過眨眼工夫便已到達大船旁邊。
段延慶沒有第一時間躍上大船,而是朗聲表明身份,“在下段延慶,奉師傅之命特來拜訪師妹。”
段延慶直報姓名並不擔心彆人多想,能將他與大理國十幾年前的“延慶太子”聯想在一起的故人,目前世上已無幾人。何況就算是麵對那幾個故人,大概也隻以為他是“延慶太子”的子侄吧。
話音剛落,隻聽得大船之上傳來環佩叮咚,船中一對對地走出許多青衣女子來,都是婢女打扮,手中各執一柄長劍,一時間白刃如霜,劍光照映花氣,一直出來了八對女子,連先前那二人共是一十八人。那十八個女子排成兩列,執劍腰間,斜向上指,一齊站定後,船中這才走出一個宮裝女子。
初見之下,即使內心知曉此女子行事狠辣,段延慶也不得不為對方出眾的容貌讚歎。原來這女子便是王夫人李青蘿,一身白色絲質長袍,雲鬢如霧,儀態萬方,隻是看人的眼神特彆陰沉霸道。
王夫人見到立於烏篷船頭的段延慶也非常吃驚,姓段,又與那人有幾分相似,觀麵向也就雙十年華,可對方自稱她師兄,說明比自己年齡大。
難道此人師兄身份是假,那人借口找來是真?想到這裡心裡突然火熱起來。不對,若真是那人,又何必假借消失多年之人的名義上門,火熱期待轉瞬為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