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酒停頓了片刻,他聽到了那邊幾不可聞的吸氣聲。
“你哭了?”
他皺了皺眉,她從辦公室走的時候就已經哭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強烈的心悸爬上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什麼問題我們當麵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
何雲擦了眼淚,手在按鈕上摩挲,隻要按下去,她就會立刻回到七十年後,再也不用看見他了。
可這個念頭讓她的手抖個不停,活像得了帕金森。
她舍不得。
“我要回家了。”她冷漠地告訴他,她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以後他都彆想找到她了!
她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嗯。”
他竟然嗯!!!
!!!!!!
何雲冷笑,手不抖了,她就知道何君酒沒有心!
手指發力,再見了!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他的聲音溫柔富有磁性,嗓音透過電話,在她心上勾了一下。
那根拇指就停在了那裡,怎麼都按不下去了。
她縮回了手,有些緊張地咽了口水。
差一點,她就走了。
何雲鼻梁酸楚,有些悶悶地告訴他:“我在校門口,那棵大槐花樹下麵。”
“好,你在原地彆動,我馬上到。”
等何君酒來的時間裡,她一個人站在樹下,擦掉了自己不爭氣的眼淚。
她也不是非要纏著他。
他自己說要來接她的。
他以為她說的“回家”,是指回他的家。
笨死了。
她才不是要回他的家。
她可不會這麼輕易地原諒他,她眼眶濕濕的,想起以前,老頭帶她去墨西哥玩,她很皮,一個人鑽進亡靈節的遊行隊伍裡,追著一個阿飄跑。
等她玩夠了回頭去找老頭,發現她已經被人流裹著不知道夾帶到哪裡了。
在異國他鄉的街上,四周都是狂歡的人潮,她終於知道害怕了。
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有些焦急地四處張望,有人停下來跟她說什麼,她不覺得亡靈可愛了,她抽抽搭搭地從兜裡掏手機,她想老頭可能不要她了。
因為她很多餘,她也不是他的女兒,她隻是她撿來的拖油瓶。
他肯定要把她丟在墨西哥了。
她打開手機,看到了32個未接來電,手機滾燙,老頭的電話又打進來了。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帶著哭腔:“喂?”
老頭在那邊問她:“你在哪兒?”
她不爭氣地掉眼淚:“我不知道········”
“小雪彆急,我來接你,你周圍有什麼?”
“有一個大骷髏頭·······”她吸著鼻子,“還有很多人········爸爸,你在哪兒?”
老頭耐心溫柔地安撫她:“小雪彆怕,你看到金色的教堂頂了嗎?很尖的建築,像你喜歡的迪士尼城堡,上麵有一個十字架········”
“看到了。”
“你麵向那個教堂,左邊是什麼?”
“是一家賣糖果的店,門口有一個很大的南瓜燈。”
“好,你在原地彆動,我馬上到。”
那天她抱著電話,看到老頭逆著人潮朝她走過來,她哭著朝他伸胳膊,被他抱起來。
她揪著他的衣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頭一直在安撫她,沒有罵她為什麼亂跑,沒有責怪她把自己弄丟了,他就那麼抱著她,輕輕拍她的後背,低聲地溫和地和她說話。
“小雪彆哭,我在呢。”
“爸爸··········”
她哭得停不下來,把他的襯衫攥皺了也不肯鬆手。
“·········爸爸在。”他的聲音帶著她沒能察覺的顫抖,“我找到你了。”
何雲看著何君酒停下車,向她匆匆走來。
他清瘦的身影好像穿越了時光,和很多年之後的何君酒重合在了一起。
何雲哭著想,他找到她了。
她笑著掉眼淚,她想,隻要他來找她,她都會站在原地等他的。
何君酒總能找到傅如雪的。
他就是那麼厲害的人啊。
何雲臉上的笑容好燦爛,酒窩深深的。
她臉上的淚水亮晶晶的。
他們是一個人,隻是這個何君酒,年輕了一些。
何君酒都寵了她十三年了,她來這個世界連十三天都沒待夠就要走,公平嗎。
那個聲音又說,如果她有什麼機會能報答老頭,她什麼都願意。
現在老頭她隻是想操她玩她,她有什麼不能滿足他的。
舍命陪君子,她什麼都可以,隻要他要。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被何君酒一把抱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