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千澤晞趕下樓去的時候嘈雜的聲音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樣的沉寂，她這才發現自己身體的疲憊。四周寂靜的夜色，殘破的紙窗上染著四濺的鮮血，地上的血流成河，殘肢斷臂還有長州浪士的屍體……甚至是身穿淺青色羽織的新選組隊員。

今夜名義任務是對池田屋例行搜查，近藤局長如此明目張膽地報上姓名令新選組大開殺戒，甚至連逃跑的長州浪士也沒有放過，這一改千澤晞往日對近藤局長鄰家大叔的看法，她不免感到壓抑，或許在這樣的亂世中，下一個以這種姿態躺倒在地的或許就是新選組，即使是在幕府難以立足，即使是背負惡人的唾罵……

千澤晞跨過一具具屍體，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但並不覺得驚恐，鬼族間的戰爭遠比這樣的情況糟糕，還有，她今天是怎麼了……反應過激了嗎？為什麼會對衝田總司的事情那麼掛懷，雖然這樣不留情麵的爭吵讓她很窩心，但是等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之前的事情看起來似乎無可厚非。

一樓的隊士看見千澤晞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下，見她神色平靜，素日雪白的衣裳上儘是砍殺濺出的鮮血，美豔的臉龐上竟然毫無表情，她默默對站定原地的近藤勇鞠了一躬說道：“抱歉了，原諒我擅自離開駐地。”

這一句讓永倉新八和土方歲三很是驚訝，什麼，千澤晞說抱歉，這是可能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嗎？

大概打掃完池田屋的殘局時天空已經要亮了，可以看卯時東方的晨曦，淺淺天光倒影在少女清澈的眼中，但今天的朝陽看起來格外慘淡。藤堂平助和衝田總司都有不同程度的負傷，在她隨著隊伍回去屯所的路上，看到周圍人類的百姓一片唏噓，看來自己預想的沒有錯，隻是勝利的一方是新選組罷了。

就讓這些無知的人類繼續在嘩叫中度過餘生吧，起碼比京都起火將他們在睡夢中燒成灰燼舒服許多。

雖然說是勝利，但新選組一樣付出代價太大，多數隊員負傷。即使是換來了德川幕府很大的信任也換不回他們死去的隊士和同伴……

回去之後千澤晞第一件事是泡了個澡，她也不想再參與什麼會議了，這兩天的任務和事情讓她煩躁，

當手觸及到熱水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心上有一道擦傷在向外沁著血珠，許是那時將驚晝握得太緊。但當她開始注意到的時候傷痕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鬼族也就是這一點好些吧。溫熱的水好像也不能帶去周身的疲乏，千澤晞將素日裡穿的白色振袖和服包起來丟掉了，血染到這銀絲上是洗不掉的，就好像有的人若要在這世上生存就隻能踩著彆人的血還有骨頭向前走，而自己的手上一樣會沾染洗不掉的血漬……

她圍著浴巾漸漸在水中昏睡過去，是千鶴以為她泡澡的時候暈倒了才叫醒了她。

“他怎麼樣？”千澤晞冷不丁來一句，千鶴停下了幫千澤晞擦頭發的手說到：“衝田先生在池田屋吐了血，副長已經叫他去休息了……”

他吐了血?當時她幾乎身處一片血海，他的傷情自己也沒有看個仔細。

千澤晞摸摸自己已經半乾的頭發搖搖頭說：“怎麼樣都讓他自己扛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