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矜一動不動,注視著那雙裝滿認真的清眸,由著她動作。
她常能在清書身上感受到一圈圈溫和的水波,比死亡更寧靜,比火焰更有溫度,富有最自然的生機。
她貪戀此時的平和安適,與裴清書指尖的溫度;心中的侵略欲不斷攀長著,意圖將此刻抓在掌心,卻又無處著力,不敢驚擾。
印子很快消去了,但耳尖透出來的紅一時半會卻難以褪下。裴清書收回手,不料那隻耳朵突然抖了兩下,像小動物的耳朵被觸碰後無意識的甩動。
“誒?”她有些驚奇,忍不住上手又撥了一下,眼見耳朵再次動了動。
夏長矜不解地歪了下頭,耳朵還殘留著些癢意,“清書在做什麼?”
“你的耳朵好靈活。”
裴清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下,手略為不自然地垂放在身側,兩指還殘留著肌膚的細膩與溫熱,不自覺搓了搓,“像動物一樣,癢了還會甩一甩。”
“嗯…?”夏長矜眯了下狐狸眼,唇邊噙著笑,“清書仍認為我是妖嗎。”
“不…”裴清書似有微怔,低眸輕笑了下,“但如果你真的是,也一點都不違和。”
“那你覺得我像是什麼妖?”
“黑狐狸精。”她答得非常乾脆。
夏長矜詫異地楊了下眉,顯然未料到,“我以為你會說狼妖。”
她多少有一些自知之明,自己的性情絕算不上溫和,凶性重的野獸總該比狐狸更相像?
“狼?”
裴清書同樣不解,“彆的不說,光瞧你那雙眼,總也該更像狐狸吧。”
還有她優雅矜貴的姿態,怎麼也難和狼扯上關係;哪怕是黑暗的一麵,隱忍,陰冷,殺意如利劍,卻不曾有狼外放而暴虐的攻擊性。
“我不曾注意過我的眼睛像什麼…”
曾經見過太多那雙和自己相似的眼睛透露出來的瘋狂,她早已不會再去觀察自己的模樣,唯恐看到一張猙獰而扭曲的臉。
“像狐狸。”裴清書分外篤定,似乎很想扭轉她對自己的錯誤認知。
“好罷,那便像狐狸。”
夏長矜對此毫不執著,順從地頷首,轉而拿起那塊險些被遺忘的蛋糕,“給你買了蛋糕,店員說女孩都喜歡吃。”
一塊手掌大的慕斯蛋糕,是裴清書最喜歡的抹茶味,但她望著夏長矜一本正經的模樣,關注點有些跑了偏。
“店員說女孩都喜歡?”她忍不住彎眸,“那你喜歡嗎?”
聽起來倒像是會對抱有特殊心思的男性說的話。
況且這種理由很不適合從夏長矜的口中說出來,與她的氣質太不相符了。這個適應能力超出眾人想象的女人,也就在此時才會暴露出一些“從古代穿越而來”的笨拙感。
“我不曾吃過。”夏長矜執著地又將蛋糕往前遞了遞,“清書不喜歡嗎?”
“喜歡,但是…”裴清書猶豫著將其接過,已經能嗅到從盒子中飄出來的甜香味,麵露一絲無奈,“我是演員,要控製體重,不能多吃這種高熱量的東西。”
“高熱量?”她不解地瞧了眼蛋糕,“可它並不熱。”
“唔…看來還沒學到這個啊,你學會用手機了嗎,要不要嘗試搜索一下。”
夏長矜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順暢地點擊輸入法,輕鬆查到了名詞解釋。現代的常用字詞她已認得差不多了,與前世文字有異曲同工之妙,學起來並不難。
“你學得好快。”裴清書有些感慨,半開玩笑道:“真聰明,這麼快就連拚音都學會了,看來這次雖然摔丟了記憶卻沒傷到腦子。”
“清書並不遜於我。”夏長矜輕彎了下唇角,“你太消瘦,不必擔心高熱量。”
裴清書搖頭,“不行,鏡頭會把人拉寬的,得一直保持現在的身材。”
夏長矜蹙了下眉,其實是有些不解的,“現在的觀眾,隻喜歡身材瘦弱的人嗎?”
曾經的百姓,甚至沒什麼長胖的機會,也無人會以胖瘦評斷美醜。如今…真是時過境遷。
“嗯…大概是吧。”裴清書含笑似是無奈,將蛋糕盒子打開遞過去,“想做這份工作,隻能順應這裡的規則。你自己吃掉吧。”
夏長矜接過盒子無聲暗歎,對這份限製甚多的職業頗有微詞。她不明白這一世清書為何會選擇這樣一份工作,但也沒有多問,拿起小塑料勺挖起一大勺,送到她唇邊。
“隻吃一口,不會長胖。”
“誒…”裴清書下意識向後躲了下,低眸看著嘴邊的蛋糕一時有些進退兩難,躊躇兩秒抬手欲接過她的勺子,“那我自己來吧。”
“會掉下來的,我的手更穩。”
一句話令她的手滯住,不習慣被人喂食的人努力克服了下心理障礙,皺了皺鼻子,張唇將那勺蛋糕含入口中。
“味道如何?”
“很好。”
她伸出拇指晃了晃,眼底流露出一絲饜足。甜品的確能帶給人好心情,不過在甜品之前,已經有隻傻狐狸將她糟糕的心情治愈了。
有人接過了她憤怒,雖然用得方式實在有些凶惡,但封建皇朝的長公主殿下,竟不與精明的商人同流合汙,真是難得。
“還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