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方至暫憑門,為待新園換舊盆。
自是名中稱盛色,何須豔裡借花魂?
凝珠孕絡雲流錦,列障連屏珀潤痕。
勿憾拾遺闕擬句,無妨一樣任晨昏。
彆人還未說話,寶玉卻問道:“你想把花種在園子裡?”
林反問:“不種園子裡,難道還接著養在盆裡?”
眾人:……不說想不到,一說還真是,為什麼非要養在盆裡,種花園地裡不更好?
忽聽薛寶釵笑了一聲,眾人奇怪,薛寶釵卻指著林笑著說:“看來方才陸遊的詩沒白讀。”眾人一時不解,薛寶釵便道:“自是名中稱盛色,便出自方才的‘誰道名花獨故宮,東城盛麗足爭雄’;勿憾拾遺闕擬句,出自‘拾遺舊詠悲零落,瘦損腰圍擬未工。’”眾人一聽連連點頭。
李紈道:“若論含蓄渾厚,終是蘅稿。隻是這首其中巧思,卻在我等之上。頷聯出以自是盛色為先,引出後麵何須借來,不知你何處想來的。”
林:……我能說這句詩反用林黛玉的“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這句嗎?
李紈又道:“再看前麵三首,遣詞用句自是巧思,然而不過或冰或玉或雪,獨在你這裡用了雲、珀二字,實出人意料。”
寶釵接著說:“確實如此,若單單隻是用字不同也不過是強行為之,雖然新鮮卻也落了窠臼,難的是字不同而意佳。凝珠孕絡寫的花形倒還一般,獨是雲流錦最佳。”
眾人卻道:“這是為何?”
寶釵解釋道:“雲者輕盈,白海棠花瓣也是輕盈,錦則寫海棠花之質,實言白海棠花色如雲白,輕如雲朵,質若錦緞,若風輕拂,花朵搖曳豈不似流雲一般?珀是……”
林道:“香珀,白蜜蠟。此物白如玉,潤如脂,而有奇香。”
薛寶釵道:“是了,難為怎麼想的,以此寫海棠,色質乃至於香一字而出,潤字亦妙,不是浸潤,豈得染香?不過,我方才還在奇怪,列障連屏,區區兩盆花有這麼大嗎?但若是種在園子裡想來沒多久自是如此了。這兩句我若沒猜錯,這句也當是看了陸遊‘橫陳錦障闌乾外,儘吸紅雲酒醆中’才有的想法,是否?”
林點頭:“確實如此。”
李紈總結道:“雖是用了,卻也極巧,若非飽讀之客,誰能看出?依我看,若論出人意料用詞新鮮,自是這首;若論含蓄渾厚,終讓蘅稿。故蘅蕪君當第一。”林點頭稱是,眾人亦無他議。
最後定了每月起詩社的固定日子,又將詩社定名為海棠社,商談了一會,各自散去。
剛回到屋裡,林就收到林黛玉的瘋狂呼叫。
“我招你惹你了,要是對我有意見直說好吧!”
“沒有沒有沒有。這個寫詩反用其意很正常,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
“好好好我錯了好吧。你說說我寫的怎麼樣。”
“不清楚,我不太喜歡陸遊的詩。不過雲流錦,珀潤痕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也是用雪、玉之類的。不意竟是用的雲、珀。流字也極佳。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所以我說了,沒兩把刷子我也不敢替你來這。”
到了,第二天,眾人又都聚在一起,林奇怪,又為什麼事情?
附:林黛玉詠白海棠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