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黑色正裝的女人在會議室的長桌上低頭勾畫著要點內容,她時不時抬起頭瞥一眼正在前麵做會議報告的下屬,眼神惹得對方起一身冷汗,在腦海裡反複斟酌字句,生怕自己出了什麼錯。
“我部門的年季報告大致內容已彙報完畢,以上,感謝各位領導傾聽,請領導進一步指示。”
其他人紛紛測頭看著坐在中間位置的女人,等待著她下達進一步的指令。可女人卻並不著急回答,麵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她白色的襯衫紐扣扣到了最頂上,透出讓人不敢褻瀆的威嚴與疏離,但那禁欲之中反而勾起了那伊甸園般的誘惑。純黑的高定西裝不帶一絲褶皺,被保養得很好。此刻板正地穿著了她的身上,與她冰冷又一絲不苟的氣質合二為一。
“能夠再具體講一下第三季度的營業額為什麼會突然下降嗎?以及當時做市調的一些具體數據和後續的相應調整。”終於,女人開口。
“好的……”那個部門小領導背後被冷汗浸濕,腦袋一片空白。
“嗡——嗡——嗡”
手機的電話提示音響起,眾人紛紛循著聲源看過去,幸災樂禍地想是哪個不怕死的竟然敢在黎清參會的時候不開靜音。
——如果這人此刻沒有滾蛋的話,以後也有得罪受咯。
直到他們看見那個白色蘋果手機,正在黎清麵前震動不止。
得……什麼破手機,也忒不識趣。
黎清沒什麼反應,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人,遲疑一會最終還是拿起手機,留下一句:“你們繼續。”
人就已經離開了會議廳,大家如釋重負地放鬆下來。有黎清在的地方,他們大氣不敢喘一個。
黎清這女人不得不說是有些手段的,嫁到紀家不到兩年,已經掌握了快四成的股份,還成了紀家主公司的代理經理,說是代理,可卻擁有實打實的權力。
她一上任,就對整個公司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原先冗沉的隊伍被砍掉一半,摸魚劃水的全被甩出體係之外。運營模式也被更新,以前的各部分獨立運作,各管各的,現在必須定期指派專員進行彙報總結,獎懲分明。
對比紀家那個不成氣候的二世祖賀璽,大家雖然怕黎清,但是又實打實地佩服她。
一個女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很不容易。
黎清關上會議室的門,接通那對麵那人的電話。
——八百年不會主動打過來的人,今天不知道哪陣風把她吹過來了。
“喂?”
“請問是賀小姐,賀璽的妻子嗎?”一個男人有些焦灼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不是賀璽的聲音。
“我是。”
“是這樣的,賀小姐的頭部受到創傷,被人送往醫院,我們經過機構負責人批準已經先對她進行了急救手術,這邊暫時聯係不到她的父母,所以可以麻煩您來醫院一趟嗎?她剛剛醒過來,但是狀態有些不太好。”
“……”
“喂?您還在嗎?”
“可以給我一下地址嗎?謝謝,我馬上過來。”黎清歎了口氣,一口氣鬱結在心中,不知道是該說賀璽活該呢?
還是活該呢。
她打從心底裡是不想去的,說到底和賀璽隻是協議夫妻,甚至關係還要更加不堪,講得難聽一點,自己不過是被她買來的一個玩具而已。喜歡了就湊過來玩一玩,不喜歡了就扔進垃圾桶裡看也不看。
但是那樣對自己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乾涉,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少了爭吵和相看兩厭,反而活得更加自在。
但那句“聯係不上她的父母”讓黎清動搖了,她嘲笑自己未免過於聖母心,對於她這種人,又何必同情心泛濫呢?
罪有應得罷了。
黎清開著車,一路上想了很多,這輛黑色的布加迪威龍是賀璽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也是唯一一份禮物。
買過來就放在停車場裡吃了大半年的灰,就像賀璽的滿腔熱情在黎清麵前碰了一鼻子的灰。
可黎清從來不會覺得那是“熱情”,她隻覺得自己在賀璽眼裡,自己和這輛車沒什麼區彆,有錢就可以買到無數輛,厭了就換下一輛。
她本來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碰這和自己同病相憐的車,直到賀璽帶著滿身的酒氣拿著後花園園丁除草忘記收進倉庫的鋤頭,指向那輛布加迪威龍的防風玻璃。
說:“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現在就把它砸得稀巴爛,從此以後眼不見心不煩,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彆鬨了可以嗎?我累了。”黎清麵無表情地想要把她手上的東西搶走。
賀璽那汪靈動的勾魂眼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神裡竟然透著點委屈。
黎清不知道她到底在發什麼瘋,又在委屈什麼,說到底該委屈的人應該是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