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堇年蹲在地上,喉間發不出聲,隻要一出聲,全是嗚咽。
陽澈抱住他,可那人顫抖不已。那手指緊緊地攥住自己的衣襟,生了皺。
青鳥泛紅的眼睛隻看著懷裡已然沒了溫度的人。
青鳥臉色白中泛青,透著股死氣,那張微張的嘴唇發白,嘶吼過的喉嚨發緊,呼出的氣息變得微弱混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抱著他慢慢起身,向外走去。一步一步,踉踉蹌蹌,搖晃得就快要倒下,但他死死地抱緊懷裡的人,不讓他離開自己分毫。
“原是個小結巴。”
“你......你......不準......笑!”
“既然堇年要收你,我一個煎藥的說不了什麼。”
“那你現在還喜歡吃桂花糕嗎?”
“喜歡......喜歡的。”
“那我以後每出去購買一次藥材便給你帶一份回來,可好?”
“沈哥哥,我來看病了。”
“叫你遇到非打不可的架便不要逞強,怎麼老說不聽呢?讓我看看,傷哪兒了?”
雷聲大作,雨點不斷,沾在了那堆死士身上,衝走了血氣,也衝涼了心。
......
小鹿那自以為豪的圓眼此刻紅腫的不像話,隻勉強露出一絲縫隙看著緊閉的屋門,輕輕地拍著木門,喊道,“青鳥哥哥,你已經在裡麵呆了一日一夜了。沈哥哥走了我們都難受,他待你最好,定然見不得你此番樣子。你可不可以出來,哪怕隻喝一口白粥?”
屋裡沒有動靜。
小鹿倚著門靠坐著,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聲音有了些哽咽,“青鳥哥哥,小鹿也想沈哥哥了。白公子如今也發著高燒一病不起。”頓了頓,又道,“小鹿沒有父母,隻有你們了。”
屋裡腳步聲慢慢走近,小鹿連忙起身,那門後的影子沒有進一步動作,隻帶著憔悴的聲音說道,“小鹿,回去照顧公子。”
“青鳥哥哥......”
“去吧。我無事。你師承沈清,沈清早與我說過,你醫術不低於他,公子不能出事。”那影子停了停,“那是他用命護下的人。”
小鹿那雙紅腫的眼睛又被浸濕,對著那模糊的人影抽泣道,“小鹿帶了白粥,放在門口了。青鳥哥哥你要吃。”
那裡麵沉默了一會,回道,“嗯。”
小鹿走後,青鳥才繞過屏風,走到床邊,坐在旁邊伸手覆住冰涼的手背。
沈清身上渾然沒了昨日身上的血跡,一身乾淨青衣,麵容安靜祥和,此刻儼然像睡著了。青鳥說著話,可那聲音很輕,仿佛怕吵醒床上的人。
“沈郎,今日是你二十八歲生辰。”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青鳥當他在跟自己說話,繼續說道,“之前答應你的生辰禮物,我做好了。”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繡有四翅一觸角的藥袋子,他指腹觸在雜亂的針線上,輕笑出聲,“小鹿說的沒錯,是挺醜的。可我已經儘量去繡了,看著是沒有‘沈’字好看。但我想,你不會嫌棄的。”
青鳥紅著眼眶,又將藥袋子掛在了自己腰前,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生辰禮物我幫你保管。下輩子,記得來找我拿。”
仍舊沒有應聲。但青鳥聽見了,隻是這聲音,隻有他能聽見。
青鳥收回手,起身走到案桌旁,將昨日放在桌子上的賀禮拆開,正欲起身將它們像往常一般整理收納回藥箱時,側眼瞧見略微彈出的格子。
青鳥伸手抽開,裡麵是一些沈清視為命根的沈氏藥書,之前是看見沈清打開過,自己也好奇看過,但看不懂裡麵的東西。
如今沈氏藥書還在,可視他們為生命的人卻不在了。
青鳥把沈氏藥書儘數拿了出來,正整理時,一青色文書掉在了地上,青鳥正要低身去撿,窗外微風輕徐,竟把這文書巧妙地吹開,展開在了青鳥眼中。
“謹邀諸位好友於八月十五,出席沈某二十八歲生辰。沈某本不甚擺設宴席,實有一事宣告,欲攜愛人青鳥相告知。煩請不要推諉。沈清敬備薄酌恭候光臨。”
青鳥的手滯留在半空,看著那乾透的“沈清”處留有的梅花印,那日種種,悉數湧入腦海。
“原來,那日是因為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