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喉間乾澀,緊得很,最後笑出了聲,將那文書拾起,笑著笑著,眼淚滑過,流入了衣襟,最終無奈說道,“終究是沒發出的生辰請柬,沒送出手的生辰賀禮啊......沈郎。”
可屏風那邊沒有聲響。
沈清死了,城主府一片死寂。
白堇年是三日後才蘇醒,他茫茫然地看著紗幔,直到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側過身子對著裡麵閉上了眼。陽澈從後躺下,抱住他,輕聲道,“阿年。”
白堇年閉著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阿澈,我好難受。”
陽澈抱緊了些,哄道,“難受就哭出來。”
白堇年哭不出來。仿佛這三日,已經在夢裡流儘。他隻能顫抖,扶住他不往下掉的,隻有陽澈一人。
沈清下葬那日,萬裡晴空卻不熱。
青鳥跪在石碑前,燒著紙錢,那煙霧卷向空中,飛往了遠處的山。白堇年站在他身後,看著冰涼的石塊,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字,卻把一個人徹底地關在了裡麵,再也不見。
白堇年拍了拍青鳥的肩膀,溫聲說道,“青鳥。”
青鳥抬頭看他,臉上掛著笑。
不過短短幾日,光滑白淨的臉上長滿了密匝匝的青須,像一叢被踩過的亂糟糟的茅草。
青鳥臉本就幼態,如今看著卻像一夜之間在上麵覆蓋了一層不屬於自己的成熟樣子。白堇年看愣了,因為青鳥此刻雖笑著,但卻勉強得很。
青鳥道,“公子,我想陪他再多呆一會兒。”
幾人都沒說話,都看著白堇年。白堇年忍著心中酸楚,頷首,最後看了一眼那石碑,轉身離開之際,青鳥說道,
“公子,我不怪你,他也一樣。若你出了任何意外,他會愧疚一輩子,不會安樂。我也不想看見他那個樣子。”白堇年背部僵住,陽澈及時扶住了他,但他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到了山底,陽澈抬手欲扶他上馬車,但白堇年拒絕了,他抬眸看著陽澈,說,“阿澈,我們騎馬吧。去哪兒都行。”
徐光華聞言走上前,看著白堇年道,“堇年,要騎馬的話得回府裡去牽。”
陽澈收回抬在空中的手臂,從腰間拔出斬月,在眾人不明所以之時,揮向馬車,隻不過一會,就翻身上了轅馬,伸手朝向白堇年。
白堇年將些許冰涼的手搭在上麵,陽澈俯身攬入了懷中。
離開之時,看向徐光華等人,都沒說話,但徐光華點了頭,陽澈便牽緊韁繩,向相反的地方而去。
馬蹄濺起灰塵,疾風呼嘯而過。
白堇年半眯著眼,經過叢林時,抬手快速摘過一片,攥在了手心。轅馬飛身躍過溪流,不過一會,兩人一馬停住,白堇年半眯著的眼才睜開,看著山下的枳城尤如那晚所見的舟州。
陽澈從後環抱著他,試圖用自己的身軀將白堇年包裹住。白堇年伸出藏在白袍中的手輕輕搭在那雙手上,輕輕說道,“我想回舟州了。”
“我知道。”
白堇年望著枳城,說,“阿父阿娘的墳塚上該長了許多雜草,竹屋也該落了積灰。”
“我幫你打掃。”
白堇年道,“阿澈,這世間我隻剩你了。”
陽澈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白堇年沉吟片刻,低頭看著腰間的那雙手,“你答應我,九月王都一戰,無論如何,我要你活著。”
“我不會死。你也是。我要我們活著,一起回舟州。”
白堇年抬頭望向王都方向,久了,眼睛看得乾澀,卻還是不願意挪動視線半刻。
陽澈在他身後,問道,“看到了嗎?”
白堇年輕輕擺頭。陽澈下巴抵在白堇年肩膀上,順著他視線看過去,說道,“你放心,王磊欠我們的,我會一並討回。”
白堇年微側頭,看著陽澈被光照射地通透的眼眸,半晌,說道,“我想隨你們一同去王都。”
陽澈凝視著他,抬手摸著白堇年有些瘦弱的臉龐,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