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底裡說:不可能忘的。

嘴上卻嫌棄道:“一定忘了你，找我的漂亮妹妹去。”

劉鍥突兀地揉了揉他的頭，他強忍住轉身擁抱他的衝動，勉強笑道:“乾嘛？”

劉鍥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弟弟，哥走了嗷，以後有事常聯係。”

他低下頭，眼眶泛了紅，如鯁在喉。

“哦。”

他聽見自己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低低的一聲哦。

就這樣結束了啊，以後都很難再見到了吧。

那些見麵時揮手生出的不由自主的開心，挨得近了些的悸動，都會埋藏在這個夏天的花壇裡，隨著時間流逝而化為一攤腐泥。

＊

劉鍥回教室後發現桌上有束花，天藍色的紙包裹著鮮嫩的姬金魚草，白色的花瓣點綴著嫩黃。

旁邊放著一個信封，他拆開，白色的紙張上刻意地用正楷寫了一句簡單的話:

前程似錦，萬事勝意。

他知道，姬金魚草的花語:

請察覺我的愛意。

——

時光匆匆，十六七歲的暗戀變成了懷念青春的話題。

他不敢提。

這麼些年他成熟了不少，是一個可以為自己負責的大人了。

可他沒學會放下。

偶然的機會，他像以前千萬次一樣被那個人拍了背。

他正咬著百香果果茶的吸管，專注的刷視頻。

隻是他學會了淡定，不會再被嚇到，他轉過身，是劉鍥。

“嗨呀！竟然在這碰到了你。”

“嗯，好巧。”

“嗯……出去喝一杯？”

“……好。”

＊

他們進了一家小酒館，複古的裝修頗具韻味，木質的桌子輕易勾起人的回憶。

劉鍥點了幾個小菜，點了特色的果酒，百香果味的。

“還喜歡百香果嗎？”

“喜歡。”

——也還喜歡你。

“那就好。”

突然沒了話題，便開始懷念當年沒有營養的聊天。

“久彆重逢，不聊工作。找到對象沒呀？”

“沒，沒人看的上我。”

“你都沒人喜歡，旁人怎麼活?”

“比不上你，你呢？”

“先搞事業，再成家。”

“……反了吧，先成家後立業。”

“你先顧好你自己！”

劉鍥笑著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麵前，沒好氣道:“還管起你哥我了?”

他抬起酒杯，抿了一口，幽幽道:“那比我大兩歲的家夥都沒對象還來說我?”

氣氛好像一下子退回幾年前，談話變得幼稚起來。

劉鍥一噎，笑著搖了搖頭。

果酒度數不高，有著百香果特殊的味道。

微醺，適合表白。

可他不敢，他還是當年那個慫得藏到破花壇的程墨。

道彆時，劉鍥依然是那句:“有事常聯係。”

朋友間的客套劉鍥做到了，可他能有什麼事去聯係劉鍥?

他突然發現執著了這麼多年的喜歡，在遇見熟悉又陌生的劉鍥，潰不成軍。

他踱步走到一家花店，推開門，看到了姬金魚草，很像當初他偷偷送劉鍥的那種。

花店裡播放著情歌:

如果在十八，我沒能送你花。

那麼二十八，我請你喝酒吧。

一直醉到講出情話，也算此生無憾呐。

他想。

他送了花，也請了酒，可他不會也講不出情話，那還算無憾嗎？

算吧。

情話就算了吧。

他買了一束白色風信子。

他知道，白色風信子代表:

不敢表露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