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她一睜眼就找他，明明隻是腳受傷了，卻賴皮的讓他喂飯，他不答應，她就哭，哭的聲音很大，沒有眼淚，他一答應她立馬就停了，他想想都想笑。

第二天她說想吃橘子，他跑了大半個山給她買了一筐橘子，結果買回來了她嘗了一小瓣就不吃了，說太甜了。氣的他是沒脾氣，想發火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撒，唉，誰讓他一時心軟撿回來的呢？

第三天，趙悠然和付山舟混的稍微熟了一點，他要下地除草，她非要跟著，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付山舟不慣著他，板著臉瞪著她：“不許去。”

“我就要去，我想陪著你。”

付山舟撒開她，拿著鋤頭轉身就走了，趙悠然看著他的背影哭了起來。

嘴裡嘟嘟囔囔的說：“阿舟哥哥，彆不要我。”

走到門口的人一愣，紅著耳朵又回來了。

“還去不去？”

“去。”

太陽很大，趙悠然看著那一大塊田地，感慨起來，天大地大，勞動最大，想著她也要幫忙。

跳著腳從地頭的樹蔭下往田裡去，坑坑窪窪的山地絆得她搖搖欲墜，好幾次都差點和土壤親密接觸。

付山舟在遠處聽到動靜，看了她的方向一眼，無奈的說：“你還是好好待著吧。”

“我……我也想幫你。”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前幾天賀一寧幫付山舟乾活的場景，付山舟正在醃鹹菜，將菜洗乾淨放菜壇子裡麵，鋪上鹽巴，放上調料，賀一寧就在邊上幫忙遞東西。

她遞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需要的，而她卻連認都不認識。

她就那麼看著，無能為力的看著，她覺得自己始終隻是書外人，即使她改變了什麼，故事還是會按照原有的結局走下去，她的出現無關痛癢，就像天上的雲，有沒有，天都依舊是藍的。

付山舟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用脖子裡的毛巾擦了擦脖子和臉上的汗，仰頭看著太陽。

“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要，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也想幫你的忙，更想……”

“大小姐，你能不能聽話些，等你好了，就離開吧，你不屬於這裡。”

“我不走，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圖什麼？”

“我……我喜歡你。”

此話一出口，二人都呆住了。

付山舟的臉色有些難看，可以說是想罵人：“大小姐跑到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裡，就是為了玩？您倒真是有興致！”

她對他的嘲諷置之不理。

“我不是來玩的，我是來愛你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會騙你。”

“玩夠了，就滾回你的地方去。”

付山舟第一次動怒了，沒好臉色的扔下了她，一個人氣惱的回了家。

趙悠然蹲在地上哭，一隻腳蹲不穩，乾脆坐在地上，一股腦的哭，越想越委屈。

最後是陳河送她回家的。

之後的幾天，付山舟都沒有和她說話，她每次都自言自語的和他講話，他不理會，也不離開，該乾嘛，乾嘛。

反正，她遲早要離開的。

倒是陳河隔三差五的上門找趙悠然，每次手裡都會拿些新鮮玩意，逗的小姑娘樂半天，反而沒空搭理付山舟了，氣的付山舟想罵娘。

“陳河，你為什麼老是找我玩？”

“我……我看到好玩的就想到你……我”

“哦？賀一寧知道嗎？”

陳河的臉僵在原地，嘴角有些抽搐。

可能彆人不知道陳河心裡想的什麼，但趙悠然是一清二楚的，陳河和表麵上看起來的根本不是一個樣，他慣於用溫柔的表象迷惑人，其實內裡早就壞透了，他想得到的就會不惜一切代價。

明明才二十出頭，心思卻深沉的像個小老頭。

賀一寧早就把趙悠然的身份告訴了他，那天送她回家也根本不是巧合，現在的接近也根本不是喜歡，一切都是有目地的。

“悠然，你想多了，我和賀一寧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急什麼？我又不在意。”

“你想要什麼，從我這裡都不會得到，你還是省省吧。”

“趙小姐果然是聰明人。但趙小姐就不想想其他人？”

“唉，我怎麼忘了呢？這座山吞了好多人，吃進去連骨頭都不剩，你說要是山塌了，人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你什麼意思？”

“和你一樣，想威脅彆人，還是先把自己擇乾淨的好，大不了，一起死。”

“哈哈，趙小姐，我突然有點喜歡你了。”

被他喜歡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想都惡寒。

“彆了，慢走，不送。”

風鈴隨著遠處的風兒輕晃，發出清脆的聲響，趙悠然坐在窗邊，看著屋外的景象，陷入了深思。

一條暗淡無光的路，不管走到哪裡，都沒有出路。

一周以後，趙悠然的腳好了，她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付山舟沒有提，她也裝作忘了，覥著臉繼續待在他家。

她知道，再過兩個月，他就要去城市了，他會遇到危險，會為一個姑娘付出生命，她不想，不想看著他丟了性命，她一定要讓他活下去，即使未來沒有她。

十一月份的天氣冷了些，但依舊沒有要下雪的痕跡，晴朗無雲的藍天，偶爾飛過幾隻落單的鳥兒。

蒼月山，很重視成親，風俗也和大多數地方不一樣，新郎要背著新娘走完一段山路，寓意長長久久。

蘭素清眼紅彆人家兒子成親的排場，看完了熱鬨，紅著臉回家就開始訓付山舟。

“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買了媳婦放家裡光看著，你這不是缺心眼嗎？”

“她會走的。”

“走？進了這座山的女人有幾個能走出去的，又有幾個是心甘情願來這裡的？”

蘭素清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知道，你恨他，更恨我。”

是啊，有哪個人會不恨呢？

年僅十七的蘭素清活潑開朗，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光是看看，就覺得美好。

可是因為一次意外，她被拐賣進了大山裡，一困就是大半輩子，她有過可以一走了之的機會，卻放棄了，肚子裡的孩子很小，明明感受不到，她卻走不動了。

眼前的路交叉起來，拐去了一條黑黝黝，看不到儘頭的地方，她放棄了，也釋懷了。

籠子裡的鳥看著天上飛過的夥伴，會想去和他們重聚，卻沒有了勇氣。

永遠不要做折花的那個人，因為從你折下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死了。

蘭素清扇了他一巴掌，苦笑：“付山舟，你不喜歡她就不要困著她，不要惡心的說著不愛還不放手，你明知道她喜歡你，卻還口口聲聲的讓她走，你真是他的好兒子，一樣的不是東西。”

“我和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至少她是自由的。”

“自由？可笑，她喜歡你她能自由嗎？付山舟，你不喜歡她，今晚就送她離開，不然你就滾的遠遠的，不要讓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