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到底怎樣才肯出去。”陳河給她梳著頭發,調笑道。
嘴裡的皮筋帶著少女的發香,沁的人心裡軟哄哄的。
趙悠然打他的手,不安生的亂動:“你不準碰我頭發,快鬆開。”
“我就碰了,你說怎麼地吧。”
“你……我咬你。”
“哈哈,好呀,用我選個好地方嗎?”
“啊……”
跟陳河說話很費勁,你說什麼他都不放在眼裡,跟沒聽到一樣,氣的人嗓子疼。
“好了。”
陳河瞅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
小媳婦又白又可愛,梳著兩個小丸子可愛的像個孩童,尤其是她瞪著人的時候,活像一隻靈動的麋鹿。
趙悠然抱著鏡子勉強看了一眼:“啊,你……你你你你,對我頭發做了什麼,醜死了。”
“沒有啊,我覺得很完美。”
“你瞎說,你快出去。”
趙悠然捂著頭發,推著他往外走,啪的關上木門。
“什麼啊!醜死了,哼。”
趙悠然兩三下解開頭發,好笑的看著自己:“他好像跟我知道的不一樣,好像沒有那麼聰明,像個大傻子一樣。”
梳妝好,趙悠然神清氣爽的瞅著外麵的天,深吸了一口氣:“空氣真好!”
“這麼好的天你現在才知道出來。”陳河拖著胳膊倚在門前的一棵樹上看他。
“我出來又沒有人玩,還不如在屋子裡畫畫呢!”
“對了,畫紙好像快沒有了,你給我買點吧。”
“好啊,你親我一口。”
“不親。”
門前一大片空地,趙悠然踩在坑坑窪窪的土地上,忍不住蹦來跳去,笑著說:“快過年了,這裡過年好玩嗎?”
“好玩,有很多人。”
“那有煙花嗎?”
“你想看?”
“嗯。”
“想看就有。”
“哇,陳河,你好man啊!你有錢嗎?”
說起錢來,陳河眉眼簇了簇,聳肩:“我們有趙大公主嘛!”
之前結婚,有一大半錢都是趙悠然出的,陳有軍一開始死活不同意他娶武大水手裡的姑娘,跟他吵了很久,但陳河死倔兩個人如出一轍,誰也不鬆口,陳河做事絕,直接通知了親朋好友,把事辦了,讓他老子無話可說。
“嗯……我還有一個項鏈,你拿去城裡賣了吧。”
“你舍得?”
“舍得啊,身外之物,沒有什麼重要的,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重要,其他時候沒什麼重要的,可有可無。”
“我挺納悶的,你有錢之前怎麼不拿出來?”
“嗯……”
“有秘密?”
“也不是,隻是不能說。”
那不還是秘密嗎?
其實也不算,書裡的大部分情節她都記得,蒼月山最北邊有一個山洞,之前有探寶的人打過前站,她也偷偷進去過一次,隻是沒有去很深的地方,在外麵撿到了一顆小石頭,光滑瑩潤,一看就是好東西,她就讓陳河賣了換錢。
但她舍不得付山舟花來路不明的錢。
現在又吃又喝,又住人家的,對她還這麼好,小公主感動的不得了,什麼都可以給他,把自己最愛的藍星項鏈給了陳河。
陳河眼裡閃過一絲狡挾,但很快笑意就蓋過了:“真給我?”
“嗯。”
“好,我下午出去一趟,你不能再憋在屋子裡了,都三天沒出門了,再憋下去就該長蘑菇了。”
“哦,好。”
“注意安全。”
“你也是。”
陳河笑著看她,莫名的理理她耳邊的碎發,說:“不許亂跑,更不許找付山舟。”
“他不想看到我,我知道的。”
“嗯,乖乖等我回來。”
“好。”
陳河蠱惑的眼神,看得趙悠然有一種要被吃掉的錯覺,頓時一陣寒意直達心底。
小山村人大部分時間都在地裡勞作,很少有人宅在家裡,除了有些新來的不安分會被關起來,除此之外,很少見到人。
趙悠然很想去看秋菊,但是心裡是抵觸的,武大水打人的樣子在她腦海裡揮不去,想起來就害怕的後退。
她雖然很橫,但隻捏軟柿子,比如陳河,付山舟她就不敢。
思來想去,趙悠然決定去陸明宇家,看看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她的哥哥,她開始問遇到的來人去找每一個可以種莊稼的山地,林地……
街道人潮洶湧,車流密集,催促的喇叭聲不絕於耳,趙光啟頭痛的扶著額頭,打開了車窗,看著窗外的車流發呆。
心裡空洞的發慌,時間越久,怕的越深,他的女兒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有沒有吃得飽穿的暖,有沒有……
一個老父親的心,被摧殘的七零八碎,還得自己一塊一塊的拚湊起來,支撐著,不能停下尋找的腳步。
可老天還是沒有給他一絲消息……
有鹿咖啡館,靠落地窗的位置上坐著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男人,腳上的皮鞋黑亮黑亮的,儒雅的端起身前的咖啡,輕抿了一口,淺淡的笑了。
夜晚,趙光啟收到了一封信,和他女兒的項鏈,顫抖著手打開信的時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嶽父好,悠然讓我代她向您問好。
——女婿敬上。
“去給我查,看是誰寄來的,知道我非刮了他不可。”趙光啟原本有些臃腫的身材如今瘦的骨頭架子都出來了,被人攙扶著,氣的,呼吸有些急促。
月亮高懸於天邊,微弱的白光,清冷柔和,照的人有些眯眼,緊張的咳了咳,說:“明宇哥哥,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陸明宇起身給對麵的姑娘倒了杯水,禮貌的抬了抬手。
“我……你真的不認識我嗎?”趙悠然還是不信,也不甘心。
“不認識。”
“你有沒有失憶過,是不是……”
“沒有,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
趙悠然苦笑:“嗬,我倒希望我沒有認錯人,那該多好啊!”
她的哥哥還活著,還好好的站在她的對麵,那比什麼都值得。
“姑娘,彆難過,如果你的哥哥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也許會難過。”
“對不起。”
陸明宇以為,她是在為認錯人的唐突而道歉。
“沒關係。”
趙悠然逆著月光,慘白的臉上,劃過幾顆,奪目的珍珠,溜進了黑夜裡。
陸明宇震驚的看著她,忘了說話。
小寒從屋子裡噔噔噔的跑出來,跳到陸明宇懷裡,坐在他的大腿上,摟著哥哥的脖子,親昵的撒嬌:“哥哥,我餓了。”
“小寒,想吃什麼?”陸明宇摸摸妹妹的頭發,溫柔的笑笑。
“想吃餃子,雞蛋餡的。”
“好。”
陸明宇笑著看著懷裡的小丫頭,眼神溫柔的如山間溫暖的清泉。
趙悠然看著對麵人的眼神,心裡刺痛的緊,落淚慌張而逃。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那裡讓她喘不過來氣,每吐出一口氣都需要花光全身的力氣。
蒼月山,很喜歡欺騙人的眼淚,趙悠然每次都會哭,也會心痛,一次又一次,讓她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看來這裡真的會吃人!
酒是個好東西,不管是怎樣的心痛,都可以讓你短暫忘記。
趙悠然偷溜進付山舟家裡,坐在院子裡的墊子上,靠著窗戶,抬頭看月亮。
她偷了付山舟釀的酒,抱著酒壇子,用舀子喝,酸澀的苦味,混著葡萄的一縷縷甜,喝起來也還不錯。
古人對月把酒言歡,她對月獨訴苦楚。
她喝了三大口,臉色紅了不少,仰頭指著月亮,厲聲大叫:“你下來啊,下來我們一起喝!”
付山舟聽到聲音以為自己聽錯了,翻了個身,拉了拉被子,在心裡罵自己。
沒有人回應她,她更加的生氣,咬嘴唇委屈的想罵人:“都怪你,不然我不會在這裡,都怪你!”
“我什麼都不要了,留在這裡像個傻子,你卻不要我。”
“哥哥也不認識我,我……”
她哭著停頓了。
“我太虧了……唔……”
付山舟確定了,是趙悠然沒錯,起身穿好衣服,開門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
幾天沒見,她好像又瘦了。
“你在這裡乾嘛?”付山舟在她邊上坐下,眼睛看著黑夜發呆。
“喝酒。”
“怎麼不回去喝?他連酒都不舍得你喝?”
“我想喝你釀的酒,甜。”
趙悠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酒沒有甜的。
她傻笑,眼裡如有璀璨星河。
都說人的眼睛像一扇鏡子,可以透過鏡子,看出來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付山舟的眼睛很黑,黑的和夜晚一樣,隻是他的夜晚裡沒有星星和月亮,看不見一絲光亮。
“付山舟,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不好,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趙悠然撒嬌的看著他,吸吸鼻子,下一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