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抱她,她發抖的後退,可是退無可退,坐在地上,放聲痛哭:“陳河,我沒病,我沒病……”
“我知道,乖乖喝藥,喝完就不怕了。”
陳河請了省裡的專家,配合藥物,打算抹掉她那晚的記憶,這幾天有點效果,但一刺激她就還能想起來。
陳河陰鷙的眉眼濃如化不開的墨色,深沉而憂鬱。
那晚之後保鏢換了個遍,趙悠然也被允許出門,但她沒有心思出門,這段時間她的心情總是很低落,提不起來勁。
眼看著生日快到了,她一點也不興奮,反而有些害怕。
時間是一把懸在頭頂的劍,一寸一寸的逼近死穴。
海浪拍打礁石,卷走晦暗不明的聲音,不停歇的飛去了遠方。
“我知道,可是我快控製不住他了。”賀一寧踢踢腳邊的沙子,抱著胳膊通電話。
“他想來,就讓他來。”對麵人的嗓音陰沉,如攀爬的蛇,一寸一寸的絞緊脖子。
“陳河,你不會想殺了他吧?你答應我不殺他的!”
“是嗎?我不記得了。”
“陳河,之前說好的,我帶他走,你就放過他。”
“賀一寧,是你沒本事,拿不下他,彆在我麵前亂咬人。”
“放屁,明明是你無用,管不住自己的女人。”
陳河聽到自己的女人幾個字,很受用的笑了,心情好了不少,不和對麵的人計較。
“看好他。”
賀一寧握著手機想直接拋進海裡,氣的她渾身發抖,她是有病跟陳河合作,最後什麼也沒落著,趙家也被他獨吞了,什麼都沒給她剩。
付山舟坐在床上發呆,來到海邊彆墅的時候,賀一寧告訴他要等幾天才能去找趙悠然,他耐著性子等了幾天,賀一寧又拿彆的當借口,還把他所有的證件,錢都藏了起來,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在海邊小鎮前幾天見到的路人齊刷刷的堵住了他的去路。
“回去。”
“讓開!”付山舟從小什麼重活都乾過,力氣不小,拉著堵著他去路的人的手,一把摔開,氣勢洶洶的準備離開。
保鏢也沒想到,遇到對手了,力氣不小,切磋切磋。
剛伸手,還沒碰著,賀一寧就吼他:“滾,誰讓你們動手的!”
“老大吩咐了,跑的話腿打斷。”
“齊浩,你最好明白,給我收著你的狗脾氣,再讓我看到你伸爪子,小心我給你剁了!”賀一寧藍色的西裝剪裁得體,頭發散在肩上,眉頭蹙在一起,薄唇粉嫩水潤,亮瑩瑩的,一看就很好親。
齊浩是小頭頭,當過兵,身手不錯,愛找人切磋,誰都不服,也誰都不放在眼裡。
“寧寧,你為了他凶我,人家傷心死了。”齊浩嬉皮笑臉的玩笑,看著付山舟的眼神淬了毒。
“滾,彆惡心我。”
賀一寧推開他,把付山舟塞進門裡,拽著他的耳朵就是一頓罵:“你個笨蛋,就知道打架,除了打架你還知道什麼?”
齊浩將近一米九的個頭,被她牽著,彎了腰。
賤笑著,很享受的說:“寧寧,我想你了。”
賀一寧甩手打了他一巴掌,鬆開他,抬眼:“站直了!”
“是。”齊浩站軍姿,挺拔的身姿,猶如高峻的山峰。
“你看你像什麼樣,五年前你自己說的話自己都忘了嗎?”
賀一寧想起來就來氣。
“我沒忘,但是我等不及了。”
“你著什麼急?好好的在部隊呆著不好嗎?非要跟著陳河瞎胡鬨!”
“我再等,你就跟人跑了。”
“你才多大,腦子裡能裝點有用的嗎?”
“我都快二十了,不小了。”
“唉,我跟你算是講不通道理。”
賀一寧無奈的歎了口氣,煩躁的脫了外套,搭在胳膊上,一隻手逞強的紮頭發。
頭發跑來跑去,老是少一縷。
齊浩高大的肩膀站在她麵前,無聲的給她紮頭發。
少年的輪廓還和以前一樣,隻是裡麵多了些她說不清的感覺,好像確實比以前挺拔不少,皮膚也黑了。
“你還真是長大了。”
賀一寧感歎。
“嗯,我早就可以保護你了。”
“我用得著你保護嗎?”
“用的,這是我的承諾。”
很早的承諾。
“我怎麼不記得,你天天就知道瞎胡鬨。”
“寧寧,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說著湊近她,親了他想了很久的嘴巴。
隻是他親的有點猛,賀一寧牙齒痛的眼睛直飆淚,聲音拔高:“齊浩!”
齊浩一看不對,一下子就跑沒影了。
捂著嘴,笑得像個吃到糖的小孩,滿足的原地跳高。
“唔……媽媽我沒有欺負她,我沒有……我沒有……”五歲的賀一寧靠在雜貨間冰涼的門上,哭的稀裡嘩啦,聲音糯糯的,小胳膊倔強的擦擦眼淚,不服的小眼神,透過門縫,用力的看了門外的人一眼。
趙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抱著懷裡的小悠然,走遠了。
炎熱的夏天,白色的紗裙粘膩的粘在身上,臉上的碎發亂糟糟的貼在臉上,賀一寧熱的難受,跑到窗戶邊,踮著腳夠比她高很多的窗戶。
妄想打開。
窗外的樹葉搖了搖頭,帶進來一絲涼爽,賀一寧更加想打開窗戶,伸著胳膊,小臉貼在牆上,全身都在用力。
可是還是夠不到,賀一寧開始搬雜貨間的箱子,放在窗戶下麵,爬了上去,夠到了窗戶,小臉開心的紅彤彤的。
用力的往右推,窗戶沒動,往左推,窗戶還沒動,抬頭看,小耳朵形狀的鎖,死死的卡在正中間。
賀一寧委屈的抬頭哭,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門外一個小屁孩聞聲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小火車,車箱是五顏六色的,像長龍一樣,在他手裡亂晃。
黑色的寶石,明豔動人,賀一寧被他看的羞惱,紅著臉凶他:“看什麼看,不許看!”
小孩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傻乎乎的繼續看,以為是什麼表演。
女孩亂糟糟的樣子,實在稱不上好看,臉上也都是淚和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白色的紗裙皺巴巴的,小白花淩亂的開在上麵,惹人憐愛。
“浩浩,你跑這裡乾什麼,快過來,跟媽媽回家。”蔣敏溫婉的抱起了他,摸摸他的小西瓜頭。
三歲的小浩浩終於看清了對麵窗子裡的人,笑嘻嘻的晃了晃手,小奶牙全露了出來,櫻粉色的舌頭動了動,說了什麼。
蔣敏以為小兒子開心的在跳舞,也沒在意,抱著他頭也不回的笑著走了。
後來,在齊浩差不多五歲的時候,又見到了賀一寧,那是他最後一次在趙家見到她。
七歲的賀一寧頭發很長,紮了個高馬尾,黑絲如瀑布,一走一跳皆靈動鮮活。
“你叫什麼?”齊浩一米的小身高,頭才到人家肚子上。
賀一寧幫媽媽乾活,換了個地方,不搭理小家夥。
小家夥不死心,跟個狗皮膏藥一樣黏在她身上,走哪裡跟哪裡,賀一寧拿正眼瞧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乾什麼,沒看到我在擦桌子嗎?”
“看到了,你叫什麼?”他還留著西瓜頭,腦袋圓溜溜的,滑稽可愛,看著人的眼睛始終笑著。
“我認識你嗎?一上來就問我名字,幼兒園老師沒教過你要懂禮貌嗎?”
“教了,我叫齊浩,你呢?”小孩的嗓音總是帶著甜絲絲的味道,又軟又甜,和奶糖一個味。
“賀一寧!”
賀一寧被小家夥弄的沒脾氣,端著盆,虎著臉蛋,走開了。
趙悠然從樓梯上下來,一看見齊浩就不開心,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以後不許出現在我家。”
“我給你糖,你不要趕我走……”小齊浩肉肉的手從兜裡掏出一把七彩的糖果,心疼的想哭,原本是要給賀一寧的,但剛剛忘了。
幼兒園老師說,如果有小朋友欺負你,你要試著和他們講道理,糖果是溝通的好幫手。
“誰稀罕!”趙悠然打翻糖果,掉了一地。
賀一寧換好水回來就看到這個場麵,老母雞似的把齊浩護在身後:“你欺負他乾嘛!”
“你管我!”小公主有點委屈,撅著嘴,臉蛋紅紅的。
賀一寧是他們三個裡最大的,看到小朋友打架,就頭疼。
柔聲哄她:“悠然不可以欺負小朋友。”
趙悠然炸毛了:“我不喜歡他,就要欺負他。”
齊浩哇的哭了,賀一寧頭痛的抱著他,拍著他的肩膀,小家夥挺重,抱著有點累,賀一寧趕忙抱著往外走,想著快點找到他的媽媽,交給她。
齊浩朝著賀一寧做鬼臉,得意的笑笑。
趙悠然一腳踹翻椅子,紅著眼睛渾身顫抖,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顫抖著呼吸小聲說:“姐姐,彆不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