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沒錢生什麼孩子?(2 / 2)

“不是的,建純姐,要不我給你打張欠條?”

李建純忙合上鏡子,朝她意味深長一笑:“彆急彆急,我逗你的。大家一個村子住著,犯不著。到時候,就算你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我可以找你家去。”

兩個人正說著話,同村的婦人楊梅開口了:“沈家媳婦兒,你進城想好找啥活乾沒?”

薑生暖意識到是在喚自己,才回過頭來,“噢”了一聲,嘴甜道:“現在還不知道,第一回出來,還得靠楊姨和建純姐多帶帶我。”

楊梅清了清嗓子,擰開火車小桌上——保溫杯的蓋子,正準備潤潤喉嚨,發現茶杯裡沒水了。

薑生暖十分有眼力見地,起身握起茶杯,“楊姨,我去替你接吧。”

“不用不用,你第一回坐火車,可彆再燙著。”楊梅抻著脖子,瞅著這滿車廂的人,沒坐的還不老少。

得虧她們是從始發地上的火車,又是出行淡季,沒用搶票軟件也買到了硬座,但臥鋪是沒有了。即便有,她們沒錢、也舍不得花那錢去買。

“你頭一回出來,又是小輩,該我照顧你倆,咋能讓你做事?”

“這不正好嘛,我坐外邊,就是順腿兒的事。不要緊,楊姨比我媽小不了兩歲,跑跑腿是應該的。我這回出遠門,不能在父母跟前儘孝,但願在家裡,媽媽遇見難事了,也有人照顧她。”薑生暖眼眶酸得厲害,嘴角卻是甜甜笑著:

“我以前沒打過開水,不過鼻子底下長嘴是乾嘛的?問就是了。”

說完,也不囉嗦,起身就朝著兩節車廂之間的水房走過去。

身後,是楊梅和李建純零星的交談聲。

李建純:“讓薑妹子跟我吧。”

楊梅一斜楞眼睛,想也沒想就否了:“嗐那怎麼行?她才出來就跟你,以後人不是廢了?”

“有恁嚴重?女人嘛,胸前無非是多了那二兩肉。男人嘛,不都是一個樣?女人給誰搞不是搞?給你老公搞,一分錢沒有,還得給他洗衣做飯、生兒生女,搞不好他還出去撩騷,回來嫌你生孩子後操勞,老得快、又胖還醜。”李建純抿了抿才塗過廉價口紅的嘴唇,似笑非笑地說:

“他能賺錢最好,保不齊也就賺那仨瓜倆棗,咱們還得一邊伺候小孩,一邊也出去掙錢去。若遇見那人渣,你天天累得跟狗似的,回頭撞上他心情不好,他喝點酒,還揍你兩巴掌。一堆孩子在那壓著,你還敢離婚咋地?就料定了你不敢跑,回頭哄哄你,算他長心了。不然就不搭理你,你還能咋?還不如給彆人睡,還有錢。”

大抵是跟楊梅一塊出去打工,也有些時日了,互相知根知底,說起這些,倒是毫不避諱。

“外麵那些男人,肚子比腦袋都大,你咋下得去嘴?”楊梅仰麵躺倒在靠椅上,既沒有幸災樂禍地看熱鬨,也沒有規勸失足婦女的使命感。

隻仿佛在日複一日的山村炊煙嫋嫋中,得到了慰藉,疲倦也帶著麻木。

隨口閒聊著:“有時候也不是男人指手畫腳,也有女人撂下三個娃就跑的。現在城裡人給這起了個新名詞,叫什麼來著?跑妻族,也不是妻跑族。”

“要是待得舒服,哪個當媽的願意放著孩子不管啊?要麼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那實心實意過日子的,男人不在乎。就天天惦記往外跑的,男人就老實了。”李建純從兜裡摸出一把瓜子,磕得瓜子皮翻飛,上嘴唇和下嘴唇還粘了不少。

細細咀嚼楊姨的話,爆了句粗口,繼續說:“跑妻族?薑生暖不就是?外麵的男人是寒磣了點,可家裡的不也一樣?關了燈,其實都一樣。該有的地方都有,不就得了?”

“那你以後不嫁人了?”楊梅說。

“不扒瞎,楊姨,這兩年我自己存的錢,在縣城買套房子足夠了,還不用按揭。”李建純說著話,又拿出一小瓶指甲油,往自己手指甲上塗著。

周圍散發著類似於裝修刷牆的油漆味,李建純才塗了一個,十分滿意,抻開手掌,放在小桌子上,仔細欣賞了好幾遍。又把嘴巴湊過去,輕輕吹了兩下。

待吹乾了些,才優哉遊哉地說:“結婚?結什麼婚啊,老娘一個人不爽嗎?非得伺候男人?”

兩個人說著話,薑生暖已經穿過人群,擠到了打開水的地方,先不急著操作,一直守株待兔。終於等到了一個泡方便麵的乘客,看他熟練操作過後,才替楊梅接了大半杯水。

回去的路依然艱難,好容易擠了回去,卻發現自己的座位,被一抱小孩的女人占了。

薑生暖把保溫杯遞了回去,想跟那位媽媽開口說點什麼,於心不忍,還是把話又重新咽了回去。

李建純見狀,立即站出來,替她開口硬氣地說:“麻煩讓讓,這座兒是我朋友的。”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孩子睡著了,幫幫忙,您能不能讓我再坐會兒?”女人懷裡摟著孩子,不住地求著情。

“就你孩子尊貴,彆人孩子都是雞毛。你坐著就得彆人站著,你憑啥占陌生人便宜?誰欠你的啊?”李建純一陣唇槍舌劍,楊梅坐在一旁,也緩緩開了口:

“去有餐桌的那節車廂唄!三十塊錢買份盒飯,能在那坐一年。”

女人麵色鐵青,不輕不重地挪動了兩下屁股,作勢站了起來,臉上神情複雜,便要往外麵走。

李建純不解氣,還在背後挖苦了一句:“沒錢生什麼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