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季恒喃喃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1 / 2)

歸路月黃昏 水藍微 5162 字 1個月前

永昌十三年冬

這一日,同往常每一日一般,柳府的門房柳三清晨剛起床便打開了厚實的大門。

這幾日休朝,家裡的老爺不會這麼早出門。柳三打了個嗬欠,籠了籠手,準備靠在門裡再打個盹。

但還沒等他後一條腿跨進門檻,清脆的鸞鈴聲卻由遠及近。

過來的是一輛馬車。

從外觀上來看,不過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官宦家用的馬車,車架子上用朱漆寫了幾個小字:“鄢國公府”。

柳三倒是認熟了這輛車,連忙迎了上去。簾子掀開,露出一張乾練的中年人臉。

“哎呀,方管事。”柳三熟絡地接過他手裡提著的精巧食盒,眼看著他跳下車來,“國公爺今日又讓你送東西?”

“彆廢話,過來搭把手。這都是上好的物事,國公爺昨日才得禦賜,若是哪裡破損沾汙了一處,小心你的皮。”方管事說話倒是毫不客氣。柳三被人呼喝慣了,也不知氣惱,拍乾淨手,湊向那馬車邊向外搬東西。

柳府此時,正是一片寂靜。

一名仆從打扮的人匆匆地穿過門前小徑,靠近了一處房門。

“大人。”輕叩了兩聲,那人輕聲稟道,“鄢國公府裡派方卓送了一些禦賜的物事來,東西已經搬進廳裡,且那方卓此時也在廳裡候著,大人是否要見?”

屋內沉默了一陣,有聲音傳出來:“你且讓他候著,本官稍後自會過去。”

“是。”仆從應了一聲,急步去了。

隔了一會兒,房門慢慢打開,一青年男子神色複雜地跨了出來。

那人一襲青衫,身形有些偏瘦,綰著發,將一根紫金簪穿過發髻間。看相貌,應當尚未及而立,更因為養尊處優得久了,膚色甚白,看上去輕了不少年歲。不知道為何,那人剛跨出房間來時,眉眼帶著一股倦色,走了兩步,又將那抹倦色藏了,換上一副含笑的臉容。

他本來眉眼便生得清秀,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這時候笑將起來,更添了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氣度。

接近大廳時,一直候在廳內的方卓已聽到腳步聲,恭敬地迎了出來,深深地作了個揖:“倒是勞尚書大人的駕了。”

原來這府裡的主人柳鬱雖然年紀輕輕,竟然已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

柳鬱用手輕托了一下,阻了他的禮,溫言道:“自家人。方管事不必多禮。”他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堆了半廳的物事,“國公爺真是費心了,還特地送過來。當真是叫下官受寵若驚。”

方卓道:“柳大人是國公府的姑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國公爺今日遣小人過府,一來是送昨日裡這些禦賜的物事;二來也想請小人帶個話。”

柳鬱眼角含笑:“方管事請講。”

方卓道:“國公夫人聽聞,府上的彆室即將臨盆,特遣小人來講:若到時候需著什麼彆處沒有的藥,隻要國公府裡有,但取便是;宮中的禦醫也多有相熟。大人若為此心中懷憂,隻向國公爺講。”

柳鬱似乎沒想過他會說出這番話來,怔了一會兒:“勞國公爺掛心了。下官沒能照顧好香裙,致她韶年早逝,已沒臉再見國公及夫人。沒想到,國公與夫人如此寬宏,倒反為下官的小妾掛心,這……”

方卓聽他提到自家小姐閨名,一時也有些感慨,低聲道:“國公爺說了,小姐福薄,那倒也……是命,由不得人。大人納妾以續香火,本是天經地義。況且……大人特彆為小姐空了正室之位……”他說到這裡驚覺逾矩,忙住了口,行了一禮道,“大人公事繁重,小人這就告辭了。”

柳鬱歎道:“還請代下官謝過國公爺與夫人的大恩德。”

方卓應了一聲,行禮走了。

柳鬱立在廳上半晌。

柳府的管家見方卓走遠,這才上廳來問:“大人,這些東西如何處理?”

柳鬱陰了臉,沉聲道:“這些錦緞明珠,丟進庫房裡,不可取用;食盒裡的東西扔了喂狗。”

管家低聲道:“是。”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提那食盒。

柳鬱猛吸了一口氣,似乎平複了一些情緒,又揚聲道:“回來。”

“是?”管家剛剛提著食盒,連忙收了手,躬身回來聽命。

“……這食盒,放到香裙的靈前供著吧。”這話帶著幾分蕭瑟,柳鬱的神情也倦了下去,疲憊地揮了揮手,快步走了。

***

柳府是禦賜的府第。亭台樓閣,都是禦用匠人的手筆。鬱鬱蔥蔥的園林裡隱約露出一角的閣樓,看上去彆有一番景致。隨著腳步聲,柳府的主人快步走來,似乎並無心意欣賞這些耗費了諸多心血的園林,隻急步走進了一處精巧的小宅院。

“大人。”院內丫環見到他,恭敬地喚。

“夫人今日如何?”

“大夫剛把過脈,說是一切如常。”

“嗯。”柳鬱應了一聲,這才放緩臉色,推門進去了。

“大人。”床上躺著一位少婦,看樣子不過雙十年紀,鬆散地綰著發,肚腹隆起,倚著軟枕在床頭上靠著。她像是早就聽到院子裡的對答,見到開門,掙紮著就要起身。

“小心。”柳鬱搶上幾步,急忙扶住了她,“你身子不便,小心照看著,彆跟我多禮。”

那少婦臉上漾開笑意,柔聲道:“大人,蕁如並非嬌弱女子……一定會平平安安地為大人產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