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把整塊玫瑰鬥全吃完了。(2 / 2)

華枝春 懷愫 5088 字 1個月前

朝華想到楚六約她在三生石畔見麵的事,乾脆對大伯母明說:“大伯母,六哥哥到三天竺找過我。”

這事沒必要瞞著大伯母,倘若有天大伯母從彆處知道了,必要傷心。

楚氏訝異:“小六做了什麼?”

“他說他必會磨得家中長輩同意上門來提親。”朝華端坐著,窗外熏風拂過她麵頰,她臉上笑意目光都不變,“我已經告訴他,家中在替我相看人了。”

楚氏深知朝華拒婚有一半是為她,良久歎息:“委屈你了。”

因小六這事,把十幾年姑嫂的情分都鬨沒了,連母親也頗有些怨懟她。

楚氏有苦難言,當年看好這樁婚事的明明就是母親和二嫂嫂,弟妹生病之後,兩家也並沒斷了往來。

年裡節裡也依舊走動著,每回娘家侄兒們來拜年節,二嫂給容家孩子們預備的禮物,獨朝華的要多出一件兩件。

或是玩物,或是吃食,怎能不讓容老夫人多想?

等弟妹確診是癲狂症,二嫂嫂翻臉不認人,小六卻還一心把朝華當“小媳婦”看。

楚氏長歎一聲,真是天意弄人。

楚氏還在歎息,朝華已經張口揭過這事:“大伯母,父親在祖母房中,想必這時已經在提過繼的事了。”

楚氏微怔,回神之後飛快使了個眼色給貼身大丫頭冬青,冬青立時會意,出屋就往上房去。

楚氏握住朝華的手,眉間隱有憂慮:“怎麼這樣快?不是說再等兩個月麼?我還想著再替你吹吹風的。”

“等會兒隻怕還得煩大伯母去上房勸和。”朝華頓一頓,再次說到,“阿爹是真的在替我相看。”

一旦相看,親事就在眼前,得趕緊把過繼的事落定。

“真的?”楚氏微詫,竟不是朝華故意尋的由頭拒絕小六。

“是。”朝華長睫微垂,“是父親同年的兒子。”

“你細說說!”幾樁事打在了一塊兒,楚氏還是先關切朝華的婚事,“你爹……你爹是男人家,有些事思慮得不仔細,還得我來聽聽。”

其實就是楚氏不相信他能辦好。

朝華心中感動,為了對大伯母也耍這樣心機而愧疚,可要是真把羅姨娘的心思告訴大伯母,大伯母一定會想方設法不讓羅姨娘壞事。

這樣就壞了她的打算。

“姓沈名聿,年將及冠,是衢州人士,有秀才功名在身,家中十幾畝薄田一間祖屋,父母祖輩都已經亡故了。”

楚氏聽了先是緊皺眉頭,聽到家裡隻餘下沈聿一人,就明白為什麼三弟看中了這人。

“你四妹妹也已經在相看親事了,你二伯父在外為官,但舍不得你四妹妹遠嫁,還是想在餘杭說親。”這事可不就托給了楚氏。

餘杭城就那麼大,適齡通婚的世家子弟們也就那些。朝華這門婚事要是成了,她夫家的家底就是姐妹中最薄的。

“委屈了你。”楚氏握握朝華的手,“這人我記住了,我會著人打聽打聽,等我這裡的信定了,你再應!”

“我知道!”朝華痛快點頭。

楚氏這才又笑,捏起方才那塊玫瑰鬥送到嘴邊,咬了一口還是道:“太甜!”嘴裡這麼說,卻把整塊玫瑰鬥全吃完了。

冬青小跑著回來,進屋就到楚氏和朝華跟前。

“老太太發怒要請家法!”

朝華“騰”一下站起來,她不等楚氏反應,人已經到了門邊。

楚氏趕緊跟住朝華的腳步,一邊走一邊問冬青:“你聽見裡頭是怎麼說的沒有?”

“婢子去的時候裡頭的聲氣兒已經不好了。”丫頭婆子全都站得遠遠得,冬青也不敢湊得太近。

“老夫人說了什麼聽不真,隻知道三老爺痛哭起來,說……說……”冬青看了眼楚氏又看了眼朝華。

楚氏蹙眉:“說了什麼?這當口你還怕什麼,隻管說!”

“三老爺說,不論三夫人好不好,他都為三夫人……守一輩子。”冬青連嘴都張不開,勉強把整句說了出來。

容老太太氣血上湧,當場就要開祠堂請家法。

朝華聽到父親竟這麼說,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她其實根本就不明白父親母親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既然情深,又為什麼會有一個羅姨娘呢?

楚氏一麵趕往上房一麵吩咐:“叫姑娘們都彆出來了,這會兒快下學了罷?哥兒們回來也都先回房去,什麼時候能請安再說。”

男孩們下了學,要到老太太房中請安,萬一遇上傷了長輩顏麵。

楚氏和朝華趕到時,上房裡跪了一片,楚氏伸手按住朝華,讓她在廊下等著。

她進屋就見三弟伏跪著,頭上鮮血淋漓,她輕抽口氣,柔聲開口:“娘,怎麼生這麼大氣?”

楚氏嫁進容家二十多年,容老太太是極滿意這個兒媳婦的,知道她正養病,看她臉上還有病容,趕緊把她攏到身邊讓她坐下。

“你三弟方才說……說他要過繼一個孩子,承三房的宗。”

楚氏已經知道是為了這事,但她假裝是頭回聽見驚詫片刻,跟著才道:“這……這也不值得娘動這麼大的肝火,娘的身子要緊。”

楚氏說著,微微喘上兩聲。

容老夫人知道她跟娘家置氣生病就是為了三房的事,見她這樣更不落忍。當著大兒媳婦的麵,她無法說出剛才她跟小兒子說的話。

容老夫人端著茶盞,初聽到小兒子要過繼時,她一點也沒動怒。

隻是啜了口茶:“你媳婦的病還不知就裡,不必這麼著急過繼的事,等幾年再說是也一樣的。”

這話有兩個意思,往好聽了說是盼著殷氏的病能好,往壞了說就是殷氏死了再討一房生親兒子也一樣。

便是這一句觸動了容寅的心事!

他臉上神色瞬間灰敗下去,朝朝說的是真的,這個家中除了他們父女二人,沒人盼著真娘好。

他跪下道:“真娘好與不好,兒子都為她守一輩子。”

容老夫人一茶盞砸過去。

熱茶淋了容寅滿頭,碎瓷劃破了額角,鮮血跟茶水一起往下淌。

容寅還跪在地上:“母親若是不肯應承,兒子便去請族中的長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