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以為從來不懷念,其實……(1 / 2)

逃·慌 安顏楓 4663 字 1個月前

凡是補課,大食堂就不會開門。因此大家都在鬨饑荒,有時候也就懶得去吃飯。趙伊凡認為難得能省頓吧,而且是一舉四得:不用去擠、可以省錢、可以減肥、可以有更多時間睡覺;但最終發現還是虧了,省下的錢會加上一些利息被送進超市。

趙伊凡每次去吃飯時走到這家門口一群人,那家門口一堆人便望而卻步。不過這也好,趙伊凡有時想,可以帶動這一帶的商業發展,為曲靖,為國家還是做了一點貢獻的。高三的同學有校長說的那麼差嗎?自從高三年級搬進那座危樓,原本經濟蕭條的周圍一帶便小店林立,熱鬨非凡。“食文化傳播中心”這個詞真是實至名歸,趙伊凡終於見識到任老師當初用這個詞是多麼有先見之明。趙伊凡費勁心思去想,也隻能找出這麼點算是有作用的地方。

在和平美好年代,大多數人家都盼著孩子靠讀書改變命運的時候,高三的學生為吃飯發愁,這聽起來跟笑話似的,但這是事實。趙伊凡為此鬱悶了許久。因為不肯耐心等待,有一次趙伊凡和阿毛圍著學校轉了半圈還是沒找到吃的,最後隻好在一家小店買一袋洋芋充饑。還有一次,許多人一起,由於挑剔,最後連洋芋都沒得吃,隻好到一家裝潢的很講究的店裡一人要一碗米線。不過大失所望,趙伊凡吃到想吐。真後悔要米線,趙伊凡可不想給自己鐘愛的米線留下一個這麼糟糕的影響:米線竟然可以做的那麼難吃!

不過漸漸習慣以後,趙伊凡認為雖然麵對那一灘灘油膩的廢水不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但起碼有個理由可以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教室。

事情終於有所轉變,有家洋芋店裡放了一台電視。趙伊凡從此便喜歡上了那家的炸洋芋,雖然許多人都說他家的東西不乾淨。趙伊凡依舊執迷不悟,還把朋友也拉下水。趙伊凡借機吃東西蹭著看了好久的電視,店主大概早就算準。趙伊凡想,要是自己以後開店的話一定不能少了一台電視。王婷原本也很喜歡去那家,但自從聽到謠言之後就不去了。趙伊凡也隻好乖乖的坐在教室裡睡覺。原來,大多人都還是清醒的:生命與愛好比起來大家都知道該怎麼選擇。難怪當時的人都說梵高是一個瘋子,為畫不出畫就割自己耳朵的人不是瘋子是什麼。正常人有幾個會那麼做?想到這些的時候趙伊凡覺得自己無理取鬨,梵高人家是大藝術家,是為了藝術,自己是為了什麼,為了一些低俗的樂趣。這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不過趙伊凡希望某天自己在追求自己該追求的東西時,也能像今天這麼執著就好,雖然今天隻是為了逃避那個令人窒息的教室。有句話不是說:“當我們不懂得放棄時還可以告訴自己還懂得堅持。”人真是善辯。趙伊凡就是這種人,有時真是覺得有夠無恥。

開學快要一個月的時間,事情終於有了轉機。那是一個周末,辛辛苦苦終於榮歸宿舍,準備好好睡一覺時,王婷來叫趙伊凡下去看碟。經王婷生動精彩的描述後,趙伊凡得知:她們宿舍賄賂舍管成功,和兩位阿姨打成一片。最近有位阿姨抱來一台DVD,她們便跟著沾光,已經看了好幾個星期。難怪王婷這久不去小店,原來她跟趙伊凡半斤八兩。有時趙伊凡覺得跟王婷她們宿舍更臭味相投。

趙伊凡頓時沒了睡意,隻怪王婷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原來前幾個星期趙伊凡一回宿舍便睡,門一直關著,王婷還以為她發奮了呢。不過趙伊凡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就跟個木頭人似的,她們宿舍的人都不知道她在不在。隻是有時候有人突然發現她三餐未進,突生憐憫之心,幫她去買飯。阿毛和阿病周末都要回家。

從此,趙伊凡的周末便過的很滋潤。整天睡著做白日夢,趙伊凡怕自己哪天醒不過來;看著電視屏幕上的人,至少還可以跟著她們哭,跟著她們笑。會哭會笑,不至於那麼快就變成行屍走肉吧。

每天晚上,宿舍裡都是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漸漸的白天與黑夜便顛倒了。開始不習慣,但為了那句“適者生存”,慢慢的,大家不熬夜已經被視為不正常。一點鐘前睡著對趙伊凡來說是一個奇跡。

每個宿舍都差不多,深夜走出宿舍一點都不會害怕,大家都跟趕夜市似的。整棟宿舍樓一片熱鬨:在宿舍裡打鬨的,走廊上高談闊論的,水房裡洗漱聊天的,廁所裡拚命摁鍵盤的 ……

宿舍裡的人今年大多滿十八周歲。不知哪得出的不成文規定,十八歲生日是成人儀式,一定要隆重慶祝。所以趙伊凡這一年的生日也因為十八歲,似乎顯得特彆,有點難忘。

記得社長(即阿毛)生日那晚,大家玩著玩著就打起奶油仗來,所有宿舍成員都沒有幸免於難。大概一點鐘還集體到水房洗頭。那個場麵,叫一個壯觀,八個盆,八個腦袋,齊刷刷的伸到了水籠頭下麵。不知是不是真的玩瘋了,大家都想用涼水清醒一下大腦,就連阿病這種林黛玉式的人都敢,真是不可思議。趙伊凡雖然以前也老乾這種事,那晚的水還是夠涼的。果然,第二個星期阿病每天去掛吊瓶,和家裡人卻沒敢說實話。

趙伊凡也借此機會過了她的第一個生日。她的生日,大家沒買蛋糕慶祝。朋友或同學送了禮物。趙伊凡也沒請大家吃飯,主要是沒錢。更因為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她很想請大家吃點什麼表示表示。雖然沒錢,一份心意總要有吧。但最終趙伊凡連一句謝謝都沒跟大家說,真是不像話。這是趙伊凡第一次跟同學過生日,也是第一次朋友給她過生日,注定會記得一輩子的,雖然趙伊凡很健忘。趙伊凡知道一定會記得的,包括自己的不懂禮貌。第一次,無論多麼高興或彆的,都會記憶猶新的。爹媽連她的出生年月都記不準。趙伊凡並沒有什麼不滿,爹媽當初決定養活她已是萬般的仁慈。何況,後來父母為她付出那麼多,趙伊凡不敢奢求彆的任何東西,隻希望能有個機會報答他們。

跟王婷談論最近有沒有上網,趙伊凡再也不想去碰那個東西。趙伊凡清楚地記得清晨從網吧出來那種感覺,一生幾次就會讓她絕望。也因為跟會澤第一帥(一個超級自戀的家夥)打賭輸了,高三便很少去那裡,漸漸也就生疏。

王婷還是照去不誤。每次趙伊凡去找王婷,她們宿舍的人都說:“你彆把人家小孩帶壞。”王婷很不服氣,誰把誰帶壞大家還不知道呢。漸漸的,王婷也認為是自己把趙伊凡帶壞了。那次王婷邀趙伊凡去網吧,然後又反悔。王婷說:“我不能這樣,不能讓你也絕望。”這樣的話聽著有點煽情,但是大家都明白絕望意味著什麼。但是趙伊凡還是很納悶,經常在一起的人就一定是誰把誰帶壞嗎?這是什麼理論?但老師一直是堅信不疑的,同學也大多這般認為。趙伊凡討厭這種論斷,事情是怎樣的隻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如同誰絕望誰知道。

趙伊凡發現這次開學大家似乎都變了一些——變得有些共同。大家在做許多事的時候都有些不舍跟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