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並不在乎她是安托瓦內特的後代還是有特意天賦的靈魂對話者,亦或者是天使的囚犯。她的靈魂有那麼一些可食用性,當作餐後小點來講是夠資格的。
葬儀屋和珂希爾大概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到達了倫敦西區,好像做夢一樣,三個小時的車程被老師大大縮減,但是比暈車還要麻煩的是珂希爾感到全身無力,剛剛走進喪儀店店門的時候差點摔倒。
“真是倒黴......"珂希爾蹲在地上扶著自己的額頭,她應該找一些治療感冒的藥物來抵禦一下這該死的發燒症狀。
“其實下一次我們可以拒絕凡多姆海威伯爵的邀請,小天鵝。"葬儀屋在抽屜裡翻找到了一些零碎的藥片,喪儀店其實非常缺少這些東西,因為葬儀屋根本就不會生病,並且珂希爾的身體狀況一向很好,去備用這些糖丸在葬儀屋看來實在多此一舉。
“不,老師,凡多姆海威伯爵和惡魔先生會帶來很多有趣的事情。”珂希爾喝下了燒杯裡的熱水還有被葬儀屋扔進去的碎藥片,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這幾天實在太累了,在哈恩澤沃斯村子裡的這段時日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葬儀屋索性將火柴盒裡的剩餘火柴全部點燃想要讓房間更溫暖一些,光是壁爐裡燃起的火焰就已經將房間照的明亮,葬儀屋打算明天打烊歇業一天,由於小珂希爾的出現,他早就已經不記得應該如何應對那些麻煩的活體客人了,那些人應該交給有生命的生靈處置,他隻需要為死者籌備最後的晚宴。
珂希爾在溫暖的被窩裡睡著了,風傳來大本鐘敲擊的聲音,葬儀屋在她的小床邊坐了很久,直到聽見這微弱的鐘聲,他將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外麵的世界被飛揚的雪花覆蓋了。
大概活了這麼久,唯一讓他猜不透的東西就是這變幻莫測的天氣了,看來春之女神塔羅並沒有想這麼早來到不列顛的大地上做客,不過大概是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了,時間也可以驅散嚴寒,這樣的話喪儀店會少收到一些凍死的流浪者。
葬儀屋記得他生前是個醫生,不過已經太久沒有翻閱過醫學方麵的書籍,很多關於藥理方法還有應急措施他都已經不記得了,生前的他是懦弱的,不敢麵對這充滿玩笑的世界,他和小天鵝不一樣,小天鵝活出了他最想成為的樣子。
有的時候他還真是羨慕這個小小的人類女孩呢。
葬儀屋看到了珂希爾掛在牆上的小鏡子,鏡子四周雕刻著白色的蝴蝶石像,火焰的影子在潔白的牆壁上晃動,好像一隻大手要把誰拖進壁爐裡去。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橫跨在臉上的疤痕,葬儀屋抬起手,他忽然感到好笑,想當初他第一次對珂希爾伸出手,十一歲多點的她還對自己怕得要命,還一個勁兒地解釋那塊乾麵包不是她偷來的。
當他問她為什麼會害怕的時候,珂希爾告訴葬儀屋,她看到同住貧民窟的小男孩由於偷麵包被打死的時候,那個將他打死的麵包店老板也是一個臉上和手上掛著傷疤的人。但是這些傷疤形成的理由即使是珂希爾後來再如何盤問,葬儀屋也沒有親口講出,因為告訴她的話按照她的脾性會感到傷心。與生俱來的疾病和不被允許的存在,以及他淒慘的死相,這些已經烙印在他身為人類時候的走馬燈裡,遙遠的世紀已經過去了,他不想再反複斟酌已經死去的故事。
他隻希望從她出現在他寂寞生命裡的時候她是歡笑著的。即使是那麼恍然一瞬。
那是夢吧......
為什麼感覺自己身處在陰暗的地下室,珂希爾感覺無力抬起手,視線也模模糊糊,可她完全可以保證自己不是近視眼。然而這很奇怪,那些穿著好像皇家製服的人似乎看不見她。
那是衛兵或是學者?
珂希爾隱約看去幾個教主模樣的老人的手裡拿著一疊泛黃的紙張,那大約是羊皮紙,順著燭光的方向望向晦暗的角落裡她看到了沾染鮮血的鐵籠,還有籠子裡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的身上被束縛著沉重的鎖鏈,鎖鏈將他瘦弱的肢體磨出累累傷痕,他的衣服破爛沾滿血汙,但少年似乎麻木地坐在籠子的角落仰著頭一言不發。
她可以看到少年的眼睛被蒙起來了,眼眶的位置似乎有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淌下來,那絕對是個男子,即使他有著漂亮的灰白色長發珂希爾也可以非常肯定。
“惡魔!惡魔!玷汙遺體的怪物!”珂希爾聽到身穿深藍色長袍的老人在人群中爆發出怒吼,珂希爾見那可憐的少年不為所動,她想伸出手時聽到了這樣的聲音:“Dear Lord, when I found that Dr. Great wrote such an anatomical theory, I rushed to send it to you. You see how evil it is to use the remains for experimental research. You will not forgive him for such a heretic who violates my King. You have always been just.”(譯:尊敬的教主,我在發現Great醫生寫出這樣的解剖理論時就急忙為您送來了,您瞧這多麼罪惡竟然拿遺體做實驗研究,像這樣違背我大英君王的異教徒您是不會寬恕他的對吧。要知道您一向是公正的。)
“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邪祟啊,可怕的吸血鬼要來露出真麵目了!”那個穿著藍色長袍的老人沉吟了片刻,在籠子前麵丟下了一把匕首說道:“我以上帝的名義親手剜去了他的雙眼,那麼接下來就讓你的白骨教你如何贖罪吧,自恃聰明的醫生。”
珂希爾知道那名少年身處危險之中,無論是犯了什麼樣的罪,他也不應該遭受被剝皮剔骨的酷刑,那樣還不如痛快地殺掉他,珂希爾想上前阻止,但她不能邁開腳步,她眼看著那些人拉起少年的胳膊用匕首深深劃開他的皮肉,她眼睜睜地看著幾近烏黑的鮮血濺在冰冷的鐵籠裡和那些人的手上,袍子上。
“不要這樣,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