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希爾趴在棺材邊睡了一整夜，如果不是早上六點多的天光照進窗子，她根本不會意識到地板上很冷。壁爐裡隻有星星點點的火苗在漸漸消失，珂希爾打了個寒顫後發現太陽似乎還並沒有要完全露臉的意思。

最讓珂希爾無可奈何的是老師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她將手伸進棺材裡推了推葬儀屋，這次葬儀屋並不是沒有反應，隻是拉著珂希爾的手自顧自地翻了個身。

被拽住的珂希爾無言以對隻是抽回手對著葬儀屋的腹部打了一拳頭，珂希爾雖然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不過這樣帶著她自己靈力的一拳竟生硬地將葬儀屋錘醒了。

葬儀屋在不知情並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了一拳後他睜開眼躺在棺材裡說到:“晚上好小天鵝，小生記得我們還沒有吃過晚餐。”

“老師，現在已經第二天了！還有為什麼又要偷偷去喝福爾馬林溶液！”珂希爾雙手叉腰俯視著平躺在棺材裡的葬儀屋，葬儀屋意識到了空氣裡彌漫著一絲無名的危險和嚴肅，他便立刻乖巧地從棺材裡坐起來仰視著站在棺材邊冷著臉的珂希爾。他看著珂希爾近乎要生氣的視線時本想踏出棺材的念頭被自己掐滅了。

葬儀屋說到：“小生隻是由於房間沒有點蠟燭沒有看清瓶子上麵的標簽所以拿錯……”

“老師是死神對吧。”

“是，是的……”葬儀屋回答道，他並不知道珂希爾下一步想要乾什麼，但是打在腹部上的一拳真的很痛。他不太敢再多說什麼，因為無論葬儀屋作何解釋都改變不了珂希爾已經生氣了這樣的事實。

“看不清黑暗處的東西不是老師你的理由吧。”珂希爾說著將昨天葬儀屋“誤喝”的啤酒重重放在葬儀屋眼前的棺材蓋上，葬儀屋看到了之後心虛地向後退退仰頭說到：“小生隻是覺得……”珂希爾不等葬儀屋為自己分辨完就伸手摘下他的帽子給了葬儀屋頭頂一擊。

珂希爾氣呼呼地轉身走進廚房做早餐，她必須撫慰自己空空的肚子，一個愉快的早晨不應該被老師偷喝福爾馬林溶液這種事情變得糟糕。那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太有改寫的可能了。葬儀屋則借此機會悄悄走出棺材，取出門口信箱裡的報紙在餐桌上擺好。小天鵝一天天長大之後也漸漸不是那個柔軟的乖孩子了，有的時候葬儀屋覺得自己才是被管束的那個，而珂希爾扮演的角色是監護人。

今天的早餐是草莓醬吐司麵包和煎蛋，喪儀店裡沒有咖啡豆了，珂希爾決定在今天去碼頭看望成弈和她的父親之後去市場上采購一些。珂希爾很喜歡那些產自印度的咖啡豆，那樣溫和的口感是其他地域生產的咖啡豆難以替代的。

兩人在吃早餐的時候葬儀屋還是堅持一口吞掉了一整隻煎蛋，他翻到在地的時候珂希爾正在認真地閱讀報紙。這兩天她刻意躲避著報童們，是因為貝蒂和安妮的事情，兩個孩子都變成了木偶娃娃站立在珂希爾的床頭櫃上，珂希爾沒有找到相應的方法讓兩個孩子恢複原樣，老師也束手無策，葬儀屋告訴珂希爾其實這和宣布死亡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她依舊堅持著，珂希爾堅信她可以在死神圖書館的那些走馬燈裡，這個“通達”之地找到解決辦法。

葬儀屋無奈隻能由著珂希爾去借閱這些書籍，但相對的，珂希爾借閱的書籍越多，她需要參與的協會瑣碎事務也就越多，這叫做對協會的回報。葬儀屋轉念又覺得這是一件好事，這樣做隻會是提早將她融入協會罷了，畢竟死人都有可能變成活人，那麼人類少女又為何不能變成“死神”呢？葬儀屋當然不希望珂希爾會通過死亡的方式加入這個協會，即使是不會死亡，看在他曾經是回收課的高管人員，協會審判所的執行官也會給珂希爾拓寬道路。所以現在葬儀屋不得不偶爾乾涉一些協會事宜，偶爾審理一個靈魂或者收割幾個重要的走馬燈他為了小珂希爾的將來還是可以做到的。

畢竟隻有那樣做，珂希爾才能真正逃離天父的枷鎖，或者是百年前他判定給瑪麗王後的罪責後那些接踵而來的深淵。

珂希爾吃過早餐就披上鬥篷去了碼頭，葬儀屋站在喪儀店門前對珂希爾離去的背影揮了揮手，他麵對空蕩蕩的喪儀店又一次感到了失落，自從讓凡多姆海威伯爵認識了小天鵝，她幾乎沒有哪天會好好地在喪儀店陪陪自己，葬儀屋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對珂希爾產生這樣的依賴，不過她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時間越長他就越是提心吊膽。

這樣的靈魂對自己而言太過有吸引力，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愈發難以割舍，珂希爾是人類，她的壽命隻有短短幾十年而已，葬儀屋知道遲早有一天珂希爾會以老態龍鐘的模樣死去，但是當他捫心自問的時候，他居然真的隻想好好享受這有珂希爾的幾十年短暫時光，那是他成為死神的多少個世紀以來從來不曾有過的想法。如此在意一個靈魂，並且想要珍藏。

他，很愛這個靈魂，或許他愛的就是珂希爾本人。葬儀屋也分不清，但他知道他隻想把珂希爾鎖在自己身畔，讓這樣高潔的靈魂可以一直注視著自己。

不過是她不會回應這等感情的，畢竟她隻是人類，大約在幾年後珂希爾就會嫁人了吧，再者說，小天鵝本身就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笨的孩子，她不會懂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