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凡多姆海威伯爵那裡似乎並沒有什麼關於情報工作的委托,喪儀店裡也沒有死於非命的客人,整個倫敦的“地下社會”出奇地平靜,珂希爾在倫敦城遊走的時候沒有探聽到任何含金量高的情報。
而這樣平靜的生活讓珂希爾感到愜意,她經常看著葬儀屋一個人臥在閣樓的棺材裡閱讀著那些晦澀難懂的走馬燈劇場,有時候,那些走馬燈裡會飛出一些鋒利的膠片,但她看到老師僅僅是伸伸手指,那些膠片就都消失在空氣中了。
珂希爾最近又學習了關於靈魂審理的原理還有一些方法,其實老師的教導是極其到位的,但是總有什麼在阻礙著珂希爾將這些靈力聚攏,她認為一定是由於她不是死神的緣故。珂希爾怎麼也忘不了威廉先生說她是人類時的鄙夷神色,珂希爾在心裡默默地歎息,但同時決定一定要繼續好好學習這些靈力的運用方法。
好在葬儀屋並沒有對珂希爾有過高要求,隻是說明白其中道理就好,珂希爾隱約覺得老師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低了,小的時候老師在這方麵還比較嚴厲,而現在似乎都是老師去替她擺平一些麻煩,比如稻草做的多羅賽爾先生還有那個奇怪的男子……但那種被保護起來的感覺,除了老師可以給她以外應該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她隔三五天就會去看看成弈,成弈在茶館的生活不愁吃穿,都是清國女子的茶館也不會讓成弈碰到交流困難的情況。
然而打破平靜的是今天早上,喪儀店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來的是那些報童孩子們,那些報童孩子告訴珂希爾,報童男孩克裡偷了第六街道麵包店的麵包被那位麵包店老板打斷了一條腿,而且被打傷了頭,珂希爾聽到了了這件事後趕忙去了第六大街,葬儀屋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那麼多孩子圍在喪儀店的店門口實屬反常,葬儀屋知道,那些孩子又要來求助他們“無所不能的珂希爾姐姐”了。而他隻需要坐在店裡等珂希爾忙完就好,那些孩子比較害怕自己,覺得自己像個陰森的鬼魂。
珂希爾趕到第六大街的時候那裡聚集著很多人,將麵包店圍得水泄不通,珂希爾到了跟前才想起來,這家糕點店鋪的老板是一個剛剛出獄不久的人,被關進去的原因好像是因為喝醉了後在酒吧裡用啤酒瓶將一位侍者的眼珠弄傷導致失明。
她要救克裡那個男孩,珂希爾擠進人群,那個魁梧的男人揚起一根木棍正對著克裡要砸下來,珂希爾快步上前將地上已經失去知覺的克裡抱在懷中,另一隻手用那隻匕首抵住了男人襲來的木棍。碰撞接觸到的力量讓珂希爾的手心一陣發麻,但她感覺到右邊的衣料正在被克裡的鮮血染紅,溫熱的觸感在擴大,珂希爾看來近乎是死亡的倒計時。
“喪儀店的丫頭給我滾開,彆攔著我教訓這個小賊!”男人叫囂著繼續揮著棍子準備奪去珂希爾懷中的孩童,珂希爾向後退了一步用匕首指著他說到:“難道您還想繼續品嘗監獄的滋味嗎?如果克裡有什麼問題我不會放過你!”
麵包店的老板大笑起來說到:“你被那個怪人收養之前一樣食不果腹吧,是不是就像這個可憐小鬼一樣?哈哈哈哈,你們這群爛泥裡出生的東西啊……”
珂希爾聽著他狂妄的笑聲幾乎氣的發抖,但她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口袋裡摸出了幾枚硬幣扔在了男人的臉上,隻見麵包店的老板先是一愣,接著麵目變得猙獰。
“既然您那麼喜歡您那掙不到錢的麵包,那麼我就施舍您一些好了。”珂希爾當然不甘示弱,即使是克裡真的偷盜了麵包,他也不應該被這樣毆打,到底是這個男人當真不把倫敦警局和法律規則放在眼裡。
男人揚起木棍朝珂希爾揮過來,珂希爾立刻起身躲開,她懷裡還抱著年幼的克裡,地上散落的報紙珂希爾已經顧不上拾起了,好在擁擠著過來看戲的人們為她讓出了一條道路,看來她還有在不傷害這個男人的情況下帶著克裡全身而退,在這裡她是克裡最後的希望,那些冷漠的旁觀者是不會對克裡出手相救的。這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出戲碼。
珂希爾抱著克裡正欲離開的時候撞到了人,珂希爾抬頭一看,竟是阿壩萊恩副警長,她在回頭看到麵包店的老板被幾名警員製服在地上,隻聽他咬牙切齒地吼叫並咒罵著,珂希爾並不理會他的汙言穢語,阿壩萊恩看著她懷中的孩童遞給了珂希爾乾淨的白手帕說到:“請你先為這個孩子止血吧。”
“請允許我將他帶回喪儀店,副警長先生。”珂希爾說到,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喪儀店的方向跑去。
“這個孩子怎麼了?”葬儀屋看到了幾乎破門而入的珂希爾,他在空氣裡聞到了血腥的氣息,她懷中的孩子已經陷入昏迷,頭顱上撕裂了一根手指長度的駭人傷口,鮮血浸透了孩子的上衣還有珂希爾的衣袖和裙擺。
“第六大街的麵包店那個老板說克裡偷了麵包,他打了克裡,可是我並沒有在克裡身上發現麵包……”可在珂希爾眼裡這不是單純的毆打,這是要至克裡於死地……
“小生會替你為他做一口上好的棺材。”葬儀屋垂手站在原地,他看著珂希爾望著克裡的眼神滿是悲傷,“老師,你可以救救克裡嗎?”珂希爾端來了溫熱的水和止血藥為克裡擦拭著傷口,葬儀屋坐到她身邊,幫珂希爾擰乾了浸泡在熱水裡的毛巾說到:“可是小生沒有辦法做到,他的走馬燈膠片或許隻有這幾年的長度,小生告訴過你,你不應該乾涉他人的命運,要想成為優秀的審理人也不能違逆這世間的規律……”
他不想看見珂希爾失望的眼神,但這位報童的走馬燈劇場葬儀屋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在從報童的身體裡飛出並且慢慢消散,已經無力回天,他隻能這樣對珂希爾解釋,已經消失的走馬燈劇場無法獲得新生,那樣的走馬燈甚至無法被編輯修改。而如果走馬燈劇場的徹底消亡,也就代表著靈魂也會飛散……
珂希爾沉默了,她轉而也不再悲痛,克裡的臉色太過蒼白,而那鮮血似乎也難以止住了,她還是放下了想要挽救克裡生命的心思安靜地坐在克裡身邊,她想陪著克裡走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在最後護送克裡的靈魂投入靈魂之河。
不知在地板上坐了多久,太陽的光影已經漸漸西斜,她已經在克裡的周身看到了星星點點的白色光點,克裡的靈魂很乾淨呢,那些光斑漸漸在珂希爾的手指尖聚攏後又分散開來,好像在跳著生命裡最後一場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