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亮準備爬上東天的時候,珂希爾被葬儀屋抱著,在一家看起來鬼氣森森的店門口停下來。
她抬頭看著那塊結滿蛛絲的牌匾,“Under Taker ”是什麼意思她並不知道,也不知道該如何讀出來,隻是記得剛才先生的話,她料想著這應該是個賣棺材的殯葬生意店。
葬儀屋用另一隻手推開店門的一瞬間,一陣冷風順著衣領灌進珂希爾的脖子,她打了個冷戰。
“先生您在晚上的時候不需要點燈嗎?”珂希爾並不懼怕這周遭的黑暗,一直以來,草棚的晚上是連半根蠟燭都點不起的。又有誰會願意施舍他們半根蠟燭呢?
“可是小生並不需要蠟燭或者油燈。”葬儀屋攤開手說到。
“啊,為什麼呢,難道您是貓頭鷹嗎,我知道貓頭鷹可以在晚上看清東西,這是婆婆們告訴我的。”珂希爾看著周遭的黑暗,隻有月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喪儀店店內的地板上打落一道銀藍色的痕跡。
“啊,原來你覺得小生是個貓頭鷹啊,那小生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小天鵝可以嗎,小生總是覺得你長大以後頭發會變成雪白雪白的顏色。”葬儀屋說笑著把珂希爾放在棺材板上,又在另外一口棺材的棺材板上拿了一塊藍莓麵包塞在女孩手中。
珂希爾晃蕩著兩條小腿津津有味地啃著手裡的麵包,這可比自己仔細尋找的乾麵包好吃多了。
她看著葬儀屋在店內賣力地翻找著什麼,櫃子頂上還時不時掉下來一些類似頭骨或燒杯一樣的物品,珂希爾“突然“咯咯”地笑起來,她不顧腳底的疼痛跳下棺材板,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子旁邊,猛地拉開了厚重的天鵝絨布窗簾。
那一刻銀色的月光頃刻間侵染了喪儀店的黑暗,葬儀屋在這時下意識地用手指遮住了一部分落在眼裡的光線,卻眼瞧著月光肆意地落在喪儀店裡。
“我們並不需要蠟燭呀,先生,你看看這月光多好,已經很亮了呢。”珂希爾舉著最後最後一小塊藍莓麵包對還在翻找蠟燭的葬儀屋揮揮手,女孩站在窗前,眼中藏匿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那笑意就天生落在她的眼中一樣。
“小生之前還沒發現呢……”葬儀屋隨手丟下了找到的半截蠟燭說到,他走到珂希爾身邊撫摸了她的頭頂,月光照在她的發絲上,散發著溫柔的銀藍色光華。
她拉開簾子的那一秒,似乎是讓自己觸及了新的世界一般,他從未想過來自自然的月光也可以將喪儀店照的透亮……
自己果真是在晦暗的地方呆的太久了……
“不過小生覺得,一直先生先生地叫著小生很是生疏啊,這個稱呼實在太客套了,小生並不喜歡。”葬儀屋又一次把珂希爾抱到了棺材板上,他拖起女孩的腳,隻是用手指輕輕點點那被石塊劃破的傷口,那傷疤就恢複如初,也並沒留下什麼痕跡。
“既然你要和小生學習殯葬工作的流程,那麼就叫小生老師怎麼樣呢?”葬儀屋用愉快的聲音問到。
珂希爾呆坐在棺材板上一句話也說不出,楞楞的不停地點著頭,她看著葬儀屋,她簡直不敢相信那樣深的傷口在這麼短短一瞬間就恢複如初。
“老師……”她顯然還對這個稱呼不太熟悉,“你真的是貓頭鷹變成的巫師嗎?”珂希爾仰頭問到,她繼續晃蕩著腿,甚至她根本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葬儀屋聽了女孩懵懂的提問後大笑著,從棺材上滑坐在地上,珂希爾不明所以地看著葬儀屋大笑,反複思索著那句話,她並不覺得自己認為他是個會魔法的巫師有什麼錯處。
“小生隻是個死神而已,才不是什麼巫師,咦哈哈哈哈~”葬儀屋攀著棺材直起身子說到,珂希爾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葬儀屋。
他的眼睛真好看,自己在大街的小巷子裡住了這麼久,見過形形色色那麼多人,從來沒有哪個人的眼睛這般靈透神秘。
“死神嗎?是不是老師你把婆婆她們帶走的……”珂希爾原本上揚的嘴角落了下去,她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怎麼會是小生呢,小生已經隱退很多年了。”葬儀屋無奈地攤開手,他可不想被一個小孩子誤會。
“好吧,是什麼都好,反正你不是壞人……”珂希爾頹喪地自言自語著,這個反應依然讓葬儀屋感到意外,這個孩子非但不驚訝,而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小生真的並沒有開玩笑。”葬儀屋在棺材上和珂希爾並排坐著,開始給她講一個漫長而又奇異的故事,是關於他從任職了死神之職後直到眼下的很多事情,大到他說自己是如何狩獵羅賓漢的靈魂,甚至細微到他自己獨自一人在喪儀店店內烤餅乾,不小心在放入烤爐時打翻了烤盤……
沉寂的夜裡隻能聽到葬儀屋那慵懶的語調和珂希爾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靠著自己的胳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