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她恬靜又歡脫,端莊亦風趣,好像在月下的山泉邊悄然盛放的白山茶花一般靈俏,她的笑容,是這昏暗之地難得一見的陽光,是他與理查德蟄伏在這棲身之地唯一所見的光亮。
白日裡他聽到她與理查德的歡笑,恍然間竟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活人,還有資格感悟這世間的美好。
如果,她可以永遠留在這裡……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不存在著她鐘意的人……
那麼可以將這個少女據為己有嗎?
這樣她就永遠可以留在這裡,留在他的身邊,他就可以永遠地握住這一縷陽光……
“原來陛下沒有及時就寢,如果讓理查德王子知道的話,殿下會非常擔心的。”珂希爾看著愛德華與自己並肩而坐,少年的神色依舊是一臉嚴肅不容侵犯,珂希爾忍不住笑了一聲說到:“您並不用這樣的,陛下,再如何,您也是國王,我等不過是您腳下的臣子罷了,我怎會對您心懷不敬呢?”
“你還沒有回答國王的問題。”愛德華不帶感情地說到,手指卻伸向珂希爾身後裙擺上的那片凋落的野薔薇花瓣撿起後攥在手心裡,她沒有發現愛德華的小動作,隻是看著遠方倫敦塔建築群模糊的輪廓線回答道:“我在好奇您的故事和您的過往。”
“一支舞換一個答案,看在你是法蘭西貴族的份上,你又多次詢問我並且照顧理查德,我願回答你這個問題。”愛德華站起身,他直接相珂希爾伸出手道:“不要告訴我,你對我國的舞蹈一竅不通。”
珂希爾看著國王伸出的手,她剛剛伸出自己的手時被愛德華一把拉起,少年拉近了二人間的距離,他毫不避諱地注視著少女美麗的眸子卻隱藏了那一分悸動,深藍色的瞳孔裡依舊盛滿威嚴與冷漠。
“我必定不會破壞您想要舞蹈的雅興,我也萬幸得此殊榮能與國王陛下共舞。”珂希爾禮貌地回應道,她率先邁開步子,這不是熱烈的探戈舞,也並非蹩腳幽默的小步舞,來自中世紀宮廷之中的舞蹈必是迎合愛德華國王的喜好所在,愛德華也略微驚訝,為什麼珂希爾會如此通查人意,其實他自己本是擅長宮廷舞蹈的,他的母後也因舞蹈與自己的父王結緣,但他許久未曾與人共舞,動作實在生硬,一時間,他的步調是被珂希爾引著踩出的。
“為什麼你會懂得約克王朝的舞蹈,明明你是四百年後的人,看來還是有東西傳承下來的,我們也並非被蘭開斯特和叔父他們完全抹去。”愛德華的話語蒼涼,珂希爾愣了愣,卻沒停下步子說到.“陛下,我隻是向我的老師學習了此類舞蹈而已,至於是否是您所說的約克王朝時代的舞蹈我也並不清楚。”
“這支舞本由我的母後所編,不過你剛才說你的老師?”愛德華的眉毛擰了擰問到。
“是的,陛下,我說過的,我是喪儀店的接待,那位老師也就是喪儀店的店主。”珂希爾說到,看著眼前的愛德華國王,腦海中卻浮現了葬儀屋的麵孔,想起她曾經詢問過老師關於克勞迪婭女士的事情,心中未免有些失落。不過那位伊莉莎王後一定是個極有儀態的女子,畢竟喜歡舞蹈的貴族女子都少不得那樣端莊的氣質。
“是嗎,不過如此。”愛德華輕蔑地說到。
“請您不要這樣說,老師他是我最仰慕的人,並且,也許老師並不隻是一個隻會賣棺材的人哦。”珂希爾垂眼笑道,她在愛德華用胳膊撐起的懷抱中轉了個圈,二人互換位置的過程中,風也加入他們的舞蹈,吹拂起少年金色的短發和珂希爾的裙擺。
月下儼然一副盛景,如是二人自知,怕是都會在此地看紅了臉。
沒有任何樂聲,也沒有樂器為他們伴奏,唯獨貓頭鷹在夜色下鳴叫與夜風吹動野薔薇枝葉的沙沙聲響。
“我,僅僅是做了九個月的國王而已……”愛德華失落地沉吟道。
“少年的您降下旨意分割貴族的田地交賦予人民無疑是一位賢明的君王。”珂希爾微笑著說到,話語裡的鼓勵是想要給愛德華極大的信心。
“可我失去了所有的支持者,以至牽累了母後以及理查德,甚至父王留給我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舊大臣……”愛德華的聲音低了下去。
“可您得到了人民,得到了大英帝國的人心,彆看那是卑微的農夫,這是您已經掌握在手的最強大的力量,那些因此忌恨您的貴族,不過是毫無慈悲之心毫無長遠眼光的井底之蛙,即使是將您抹去,讓國家落在這些人的手中又能怎樣呢,隻是滿足了他們的一己私欲而已,謀逆您的人是永遠不會到達他們理想中的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