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承認自己生病,豈不是告訴所有人,他讓簡若沉回家是因為他彆有所圖?
江含煜杏眸圓瞪,企圖在簡若沉身上找出原先那個懦弱、卑微、討好、小心翼翼的影子。
可是一點也沒有。
現在簡若沉鋒芒畢露,一雙上挑的狐狸眼此刻斂去了所有溫和,咄咄逼人。
江含煜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垂下眸子,視線忽然一頓,怔怔道:“你剪指甲了?”
關應鈞已經抽完了煙,此時又點了第二根,聞言看向簡若沉的手指。
指甲乾乾淨淨,纖長白皙,細瘦修長,出來時可能忘了塗護手霜,側麵有點起皮。
簡若沉道:“長指甲不方便。”
風向變了變,關應鈞換了個位置,立在下風口,沒讓煙味熏到人。
他問:“那以前怎麼沒覺得不方便?”
簡若沉遊刃有餘,“那就要問江含煜了。”
江含煜心裡升起一股事情徹底脫離掌控的恐慌。
以前不剪,是因為陸塹喜歡。
而陸塹的喜好是他告訴簡若沉的。
那時候簡若沉會買便宜而齊全的工具,小心翼翼將手指修得乾淨漂亮,護甲油買的是一塊錢的地攤貨,聞起來有一股難聞的油漆味。
可是現在,簡若沉竟然將特意為陸塹留的指甲剪得乾乾淨淨。
江含煜想不明白,餘光卻見那個英俊男人的視線一直落在簡若沉身上。
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所有人的視線都會落在他身上。
簡若沉為什麼不能繼續做個遊魂一般的影子呢?
江含煜待不下去了,妒火中燒。
他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轉身跑走,攔停了一輛出租車。
他要回家,要去找陸塹!
簡若沉平靜地看著載著江含煜的出租車走遠,轉身對李長玉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他眉眼耷拉著,語調輕緩,臉上的表情堪稱平靜。
他越是平靜,李長玉就越覺得他以往的經曆必定難過至極。
李長玉抬手,安撫地拍拍簡若沉的後背。
蓬鬆的麵包服噗噗癟了兩處。
李長玉輕咳一聲,又往彆處拍了拍,把癟掉的位置拍蓬鬆些。
“走吧,吃飯去。”
李老師指使道:“關應鈞,開車。”
關應鈞一句話沒說,掏出車鑰匙,把一輛白色的豐田開過來。
李長玉輕車熟路上了後座。
簡若沉不好跟著一起坐到後排,這樣會顯得西九龍重案組高級督查像個司機。
他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剛扣好安全帶。
關應鈞就一腳油門踩到底,壓著違規限速衝了出去。
簡若沉看到側麵刮掉了漆的側視鏡耳朵,又看向儀表台略微有些發顫的指針,咽了咽口水,“關sir,你這……二手車?”
要是一手的。
他都不敢想什麼樣的車技才會把豐田糟蹋成這樣。
“新車,剛提半年。”關應鈞伸手換擋,方向盤一打,擦著路肩就是一個漂移。
輪胎吱嘎一聲,簡若沉差點被甩到玻璃上。
他抬手抓著安全帶,另一隻手抓著搖窗戶的把手,在飛馳中艱難地把副駕駛的窗戶搖了上去。
窗戶吱嘰吱嘰升到了頂。
簡若沉:……
這新車,真夠舊的。
關應鈞的車技真是刺|激。
夏天還好,冬天就有點太冷了。
等到了皇記,李老師的嘴唇都白了。
三人跟著侍應生進了包廂,開始點菜。
簡若沉想到那輛壞了耳朵卻沒及時修理的豐田,覺得關應鈞可能也沒有富裕到請得起4000塊一碗粥的程度。
他到底還是沒選魚翅粥,隻點了一份金湯麵,200塊,和關sir的煙一個價錢。
關應鈞多看了他一眼,點了份一樣的,等李長玉點了一份菠蘿炒飯後又拿回菜單,選了三份大醬羊棒骨和烤雞翅,然後按鈴找來侍應生,跟著他出了包間,不知道說什麼去了。
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瓶紅酒。
上菜的時候,簡若沉看著比他臉還大的羊棒骨和邊上的手套,匪夷所思。
這怎麼吃?
這是一個高級餐廳應該有的配菜方式嗎?
不該切好了送上來?
關應鈞意味深長道:“拿起來啃。”
他對上李長玉驚詫的眼神,看著仍然躊躇的簡若沉思忖一瞬,又道:“吃完,我告訴你江永言為什麼要買·凶·殺·人,栽贓給你。”
簡若沉一怔,抬眸看向關應鈞。
隻見男人脊背挺直,手肘抵在桌沿,雙手相對,五指張開,抵在一起。
胸有成竹。
關應鈞道:“江永言的動機已經被我審出來了,但根據規章製度,暫時不便透露。”
李長玉沉默無比。
關應鈞要是能守規章製度,也不至於臥底結束後一恢複身份,就被上級從cib丟進重案組……
關應鈞揚起下顎,繼續道:“你吃了就算你協助調查,協助調查的證人可以適當獲取信息。”
據說整過下顎和全臉的人嘴巴張不大,吃東西得小口小口數著吃。
他要看看。
簡若沉的嘴,到底能不能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