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寧肯被他含恨牽記。……(2 / 2)

兩人走出亭外,走在郊外田野的小道上,談蔻笑道:“來早,有來早的好,剛才我望見農婦穿行田間,挑擔喝賣,又偶窺稚童偷燒麥穗,貪吃嘗鮮,忽覺很像一幅畫卷,頗具鄉野意趣。”

本以為談蔻出身高門貴族,會更喜好風雅之物,像是品瓷,也實乃高情遠致。範渺渺有疑惑,如實說出心中所想,談蔻卻道:“但我從沒忘過,瓷器涅槃於泥火之中。”

範渺渺靜了一會兒,看向談蔻,問道:“談尚書聽過一個戲曲沒有?”

談蔻一頓,說自己平日很少聽戲:“柳小姐請講,我願洗耳恭聽。”

“是民間戲曲《關公辭曹》的唱詞。”範渺渺說道。

關公辭曹是三國故事裡最耳熟能詳的,但戲曲唱給老百姓們聽,講究的是易懂、家常、煙火氣,與青史冊上冷淡的墨字截然不同。

“曹孟德在馬上一聲大叫,關二弟聽我說你且慢逃。

在許都我待你哪點兒不好,頓頓飯包餃子又炸油條。

你曹大嫂親自下廚燒鍋燎灶,大冷天隻忙得熱汗不消。

白麵饃夾臘肉你吃膩了,又給你蒸一鍋馬齒菜包。

搬蒜臼還把蒜汁搗,蘿卜絲拌香油調了一瓢。”

範渺渺照著記憶裡廟堂看戲的印象,輕聲念出來。

談蔻聽得會心一笑,說道:“我都饞極了,難怪曹孟德要怨,是我,也恨關二爺鐵石心腸。”

範渺渺說道:“民間鄉下,許多野趣,我在新亭,常借著探窯之便,四處閒逛,曾聽過碼頭船夫的唱號子,見過樵夫砍柴的功夫,在青山小館嘗過好茶。”

談蔻表達出羨慕之意,說道:“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可惜平常居於高閣深院,絲竹亂耳,案牘勞形,少有這樣的機會親近鄉野自然,日後倒是該引以為戒。”

範渺渺笑道:“日後談尚書忙於燒窯,奔波在外,還是有很多機會的。”

今日兩人算是敞開心扉,痛快暢聊,不覺時光飛快,彈指已近黃昏。接連看過幾處野窯之後,範渺渺據自己的經驗,跟談蔻提出幾點建議:“今日所見幾處野窯,窯內構造都是很好的,但位置尚待考量,倘若談尚書你不著急的話,可以多相看幾處。”

談蔻說道:“苦苦翹盼多年,既然要,當然就要最好的,我不急於一時,就是要勞煩柳小姐了,得陪我多走一趟。”

細究起來,她們兩人出身相同,談吐相合,今日漫聊,更發覺彼此連誌趣也相投,範渺渺欣然說道:“反正我有的是閒暇,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兩人於是約定好下次時間,隨後暫彆。

到府上,門房跟她說,令襄小姐今日沒出門。範渺渺覺得納悶,平日她大忙人一個,難得的喲。走去書房尋她,從窗外窺探,見她正蜷在交椅上讀邸報。在外麵八麵玲瓏、颯爽英姿,在家裡柳令襄就沒那些拘束了,不時露出些小女兒情態。此時她看報看得正專注,連自己走到她身後,也絲毫不察,範渺渺好笑,拍拍她的肩:“什麼內容叫你看得這樣入迷?”

柳令襄轉過頭,說嚇了一跳。把邸報交到她手中,說道:“你來看看。”

邸報是朝廷傳知朝政的文書,柳令襄到京城後,必買下每期邸報,不錯過任何朝野動向。範渺渺到京後,也曾找來看過,都是些諭旨、詔書,無聊得很,且與她關係不大,後來便丟開了,懶得再看。現在見柳令襄神情鄭重,她忙留了神,仔細翻閱。

“莊王陵。”翻到某頁,範渺渺手上忽然一停。看來,他們那次王陵之行以後,陛下又馬不停歇派了人前去。

柳令襄在旁點頭,說道:“邸報上寫,目前已確定當年莊王陵的位置,朝廷派人過去保護,然而棺槨之內未發現有莊王屍骨,懷疑是空墳疑塚雲雲。”

範渺渺聽得眉頭直皺,暗道不對,朝廷既已發現地下陵寢,哪怕棺槨之內空空如也,但那滿室金銀財寶,那一塊塊刻著有“莊王陵壽磚”的金磚,總也能夠證明墓主身份才對。如今卻稱之為空墳疑塚,絲毫不提金銀財寶,難道是為了掩飾,防止盜賊惦記?

柳令襄為此顯得憂心忡忡,說道:“‘空墳疑塚’,陛下該不會認為是柳家地圖出錯的緣故,再給我們治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