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 “一個吻是不夠的。”……(2 / 2)

過期童話 薑厭辭 5669 字 2個月前

她未免也太高看他的定力了。

心裡的氣早在她唇落下的那瞬間就沒了,他的眼睛就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濾鏡一般,她的五官看著漂亮極了,連遮瑕未能蓋去的黑眼圈都分外生動。

像坐了回過山車,從最高點跌入最低點,再觸底反彈,將身體拋到半空,過程隻需短短幾秒。

當時他腦袋裡隻剩下一個念頭:這戀愛談的,可真費心臟。

見他不說話,言笑追問道:“宴宴,你不喜歡嗎?”

宴之峋拚命忍住,才沒有將那聲“喜歡”脫口而出。

那是他們交往的第二年,他對愛情的理解,還停留在淺顯粗糙的階段,總認為一個人裝模作樣需要另一個人裝腔作勢的配合,隻有這樣,才能在風花雪月中獲得至上的歡愉。

出於這種認知,他選擇撒謊,“言笑,我什麼時候這麼好滿足了?你要真想讓我喜歡上你的撒嬌,一個吻是不夠的。”

他拉過她的手環住自己腰際,示意她他想要的更多,要她更加灼熱的肌膚溫度,要她噴濺在他臉頰的氣息,要她身上清甜的香水味侵入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那天很冷,風也大,他們站在樓道,有恃無恐地調著情,荷爾蒙和多巴胺最後消弭在她一句:“我生理期到了。”

他氣到不行,可又拿她毫無辦法。

當天晚上,他們躺在一起看了部讓人腳趾摳地的愛情片,影片結束後,言笑說:“我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彆人,宴宴,你是第一個,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

唯一這個詞的殺傷力不亞於鄭重其事的一句“我愛你”,宴之峋的心跳成功被她撩撥到亂了章法,正欲給出更加莊嚴的對未來的承諾時,她忽然又來了一句:“所以有些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又或者一些理念上的出入……如果以後又惹你不高興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

她一直將他是她的初戀掛在嘴邊,可她的某些行為舉止表現出來的根本不像是一個戀愛新手,對比他的,她的姿態簡直稱得上是遊刃有餘。

那時候的他,丟棄了所有的理性和自律,除了說好外,彆無他法。

然後,安安靜靜地等待著潛藏在他胸腔裡人工火山的爆發,將他吞噬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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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半,言笑被鬨鐘叫醒,一同醒來的還有言出,言笑給他穿好衣服,讓他先去浴室洗漱,等她也換好衣服、簡單收拾完自己再陪他去高嬸家吃早餐。

礙於還是困到不行,圓領毛衣套進沒多久,她的腦袋直接敲到床板上,隨即保持著頭拄地的扭曲姿勢睡了回去,十五分鐘後才醒來,依舊是那讓人沒眼看的姿勢。

那會整棟樓裡已經不見言出的身影,慌亂間,她瞥見一樓靠近牆角的木桌上放著一個紫色包裝的快遞盒。

上麵貼著兩張便簽,另一張是宴之峋離開前加的:【至於您的兒子,我帶他去高嬸家了——三樓非苟住戶再留】

言笑長長舒了一口氣,拿上包裹,兩秒又放了回去,做足心理準備後才再次用雙手抱住,剛到二樓,就開始喘氣,短短幾十節台階,被她走出了通往天際的漫長感。

抵達四樓後,她整個人就跟剛耕完田的牛一樣,後背滲出密密匝匝的汗,呼吸又粗又重。

不管是年少時期,還是生下言出後的現在,她一向愛折騰自己,導致她的身體素質和體力比同齡人要糟糕許多,大學時的體測永遠居於末位,搬運行李必須要找一個室友幫忙。

但也有過她一個人行動的時候,她印象裡最慘烈的一次是和宴之峋剛搬到新公寓不久。

她的行李多,隻能選擇分批收拾,運送最後一波時宴之峋沒陪她,恰好那天公寓直梯停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她隻好咬牙一個人把行李箱抬上四樓,中途數次想要停下來休息,考慮到老祖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教誨,她便歇了這念頭。

放下行李箱後,掏鑰匙的手都在發抖,鎖眼一直對不上,整串鑰匙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視線裡多出一雙匡威帆布鞋,鞋頭被擦得鋥亮,保養得當到連一絲劃痕都捕捉不到。

不用抬頭看,她都知道是誰,但她不能確定,他來了多久,“你什麼時候來的?”

宴之峋說:“在你進這棟樓後不久。”

言笑愣了下,她的第一反應是惱火,腦子裡反反複複蹦出同一句質問:他居然就這麼在身後看著她累死累活?

要不是那會她實在沒力氣,她非得跟他就這事掰扯兩小時。

她在心裡涼颼颼地笑了兩聲,目光忍不住在他臉上打轉,試圖從他的麵癱裡看出不管她死活後知後覺對她升起的愧疚。

事實上,愧疚是一點沒有,相反,她從他嘴角細微的抽動幅度看出了他也在生氣。

這種猜測一成形,言笑感到無比詫異,他有什麼好氣的?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隨即聽見他也涼涼笑了聲:“不是連瓶蓋都擰不開?這種時候力氣就大了?”

言笑頓住了,她得承認她的力氣不大,但也夠她擰開瓶蓋,之所以會擺出那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姿態,歸根結底得怪她的虛榮心,當然和物欲無關,她想要的隻是受到寵愛時旁人豔羨的目光,這會讓她產生一種她並不缺愛的錯覺。

宴之峋的反問,短暫地堵住了她的嘴,見她不說話,他也不著急催,仿佛有數不儘的耐心可以用來揮霍、聽她狡辯。

一場衝突就這樣如箭在弦上,稍有不慎,下一秒就能徹底爆發。

同居生活還沒開始一天就戛然而止,並不在言笑的計劃範圍內,經過一番權衡利弊,她選擇用謊言掩蓋謊言,而最不費力氣的解決方案是:示弱+示好。

好在那一刻她的臉上還帶著運動過後的潮紅,大大增強了示好時的殺傷力,她將嘴唇送了上去,半分鐘後撤離,身後是沉沉的暮色,陰涼的穿堂風吹亂她的長發,她抬手撚了撚,補充了句茶味十足的言論:“我是在對你撒嬌,宴宴,你不喜歡嗎?”

這方法很快奏效,熄滅他怒火的同時,又成功將他的□□撩撥起。

不過他的氣是沒了,她的還在,無視他不斷升騰的體溫,她睜眼說瞎話,謊稱自己正處於生理期。

果不其然得到他失望又無可奈何的反應,在他的視覺盲區,她幸災樂禍地扯唇笑起來。

……

言笑給自己腦海中翻滾的回憶摁下暫停鍵,找到美工刀劃開快遞上的封條,粗略檢查一遍後,用顫抖的手指給李芮彤發去一條消息:【書我收到了。】

李芮彤回了個語音通話邀請過去,一接通,言笑的喘氣聲就傳進她耳朵,她不由詫異:“乾嘛去了?”

“拿你的書去了,”言笑嗓音斷斷續續的,“一次性扛三十本上四樓,命都快給折騰沒。”

等氣息徹底平穩下來,她又把快遞被三樓非苟住戶誤簽這事的來龍去脈簡單提了嘴,最後道:“你以後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找,連替你把行李拿上四樓都不願意的那種人,我建議你第一時間把他們pass掉,非要說起來,他們連男人都算不上。”

話雖這麼說著,事實上,當初在發生那件事情後,言笑並未就此動了分手的念頭。

隻因他們在進房間後,宴之峋第一時間注意到她不小心被行李箱上的拉鏈割破的手指。

他很耐心地替她處理,還說:“對不起。”

而那,是他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同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