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寒鬆塢(三)(1 / 2)

“你——”那馬匪老大怒道,“彆欺人太甚!”

“我可沒有欺負你們。”陳澍揚了揚手中木棍,拍滅一簇火,認真糾正他,“你與你那兩個兄弟,搶人財物馬匹,還撞壞客棧馬廄,落得如此下場,那是罪有應得。”

勸是勸得懇切,隻是她越懇切,那老大怒氣便越盛,聽完這話,竟狠狠地朝地上“呸”了一口,道:“殺人越貨,本就是各憑所能,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要殺要打就趕緊的,哪裡來的這些大道理,拿去唬三歲稚童恐都不夠!”

聞言,陳澍一掐手,身上的赤焰仿佛得了令,立刻便乖覺地滅了,她手裡隻餘一根光禿禿的木棍,抬起來,指著馬匪。

“我可給過你們機會了。”她道,又好似對著旁人說一樣,高聲重複了一遍,“我可給過他們機會了!”

那馬匪老大,大抵是知道逃也逃不掉了,不知從哪鼓起一陣勇氣,竟應聲先動,口中大喊一聲,揮起彎刀徑直朝陳澍砍去。要說他比陳澍還高上幾分,這一揮臂,瞄向陳澍頸間,為的正是一刀取其性命,可謂是出其不意,又狠又毒。

然他手起刀落,就在離砍入皮膚不過半寸之時,卻被陳澍簡簡單單以手中木棍抵住了。

彆看這木棍又細又小,方才還被火烤得是通體焦黑,可縱使他吃了全身的力,臉紅筋暴,那刀也再不能深入分毫。

兩人僵持片刻,他反而又被陳澍輕輕一挑,虎口頓時仿佛被狠狠砸了一下,痛意爆發。他吃痛鬆手,那足鈞的彎刀便在瞬間被挑起,很是輕盈地在空中一躍,滑入陳澍手中。

鐵刀入手,陳澍沒同他再打起來,反倒好奇地顛了顛,仿佛不在打鬥中一般,看也不看那錯愕的馬匪一眼,口中輕快道:“很輕嘛,比我的劍輕多了。這麼輕,能當兵器麼?”

馬匪更是怒急,也顧不上拿什麼兵器了,握拳再攻,直衝陳澍麵部而來,陳澍又是輕巧一動,隻偏了偏頭,側了側身,便躲了過去。她腳上順勢一勾,那馬匪衝勁止不住,小腿就好比撞上了銅牆鐵壁,霎時間便疼得直往地下一跪,滑出去半步,跌在陳澍身側,好一會站不起身來。

陳澍又顛了顛手中的刀,衝著那地上倒著的馬匪道:“看你還挺愛惜這把刀,雖不知道它有什麼好的,但我也是通情達理之人,這樣,我會用它送你上路的,你看如何?”

“要殺便殺……哪來的廢話!”馬匪咬牙道。

“好聲好氣同你說話,你就這麼不領情。”陳澍不悅地鼓了鼓腮幫子,果真拿著手中刀往那馬匪喉尖一指,又想起方才的話,恨恨道,“你還小氣,連肉都不給我分一串。”

那馬匪死到臨頭,聽了這話,反倒大笑起來,仰起頭,全然露出脖頸,雙眼死死盯著陳澍,道:“小丫頭,你大可殺了我,食我的肉,寢我的皮,但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誰不敢了!”陳澍應道,後退一步,起身便砍。

鐵刀破風而下,幾乎發出錚錚刀鳴,那馬匪也是存了死誌,引頸受戮,眼見便要被一刀砍作兩截,正在此時,卻有一個聲音從那自丈林村而來的山道上傳來。

“且慢!”

這一聲,嗓音清冽,擲地有聲,喊得那原本閉眼閉目等死的馬匪也不禁回頭去看,隻見原本關著的馬車門已被人推開,顯出車內兩人,一人被五花大綁,自然便是這馬匪中放風早被捉住的老二,另一人一身灰袍,正從車中跳下,緩步走來,不是雲慎又是誰?

但陳澍卻不為所動,隻是緩緩停下,收了刀,並沒有回頭。

“我看這人就該死!搶家劫舍,掠人財物,殺……”她說著說著,許是把自己說服了,越發有了底氣,指了指自己,又指著麵前篝火的餘燼高聲回道,“還殺人放火!”

“不能殺!”雲慎直斥,“國有國法,且不說這盜馬之罪究竟抵不抵這人一條小命,便是他該千刀萬剮,也由不得你在這荒郊野嶺把他正法!”

山林闃然,這一聲怒斥便如同驚雷一般,震得陳澍刀下馬匪都驚了一驚。陳澍此時才回頭望他一眼,見他果真堅決,便回頭,刀尖戀戀不舍地在那馬匪脖間打轉了好一陣,仍舊不願撤開,再度回過頭來。

“那我砍他一隻手?”她可憐兮兮地看著雲慎。

“說過了,不行。”

刀尖下滑,一路滑到馬匪手臂。

“就一根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