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寒鬆塢(三)(2 / 2)

“也不行。”

“哎呀,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的。”陳澍氣壞了,撒開手猛地扔下刀,怒氣衝衝踹了那馬匪一腳,隻見那馬匪立刻被踹得翻倒在地,磕在那鑄鐵刀背上,呲牙咧嘴的,險些疼死過去,她才稍稍泄了氣,朝雲慎道,“這總可以了罷!”

雲慎不答,隨手扯開一條繩索,往這邊走來。陳澍見他不答,又氣哼哼地把那劍一插,深深插入土中,撫掌道:“你自己來,我可不會綁人!”

話音方落,雲慎的腳步便頓了頓,停在兩步開外的地方。他仍沒答話,陳澍也分不清他這究竟是何意,張口又要辯,便看見雲慎抬起手,衝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往前方一指。

子夜的深山裡,一切都沉靜著,雲慎比手勢的時候,隻有二人身後的馬匪老三還抱著胳膊在意識不清地叫喊。

但陳澍讀懂了他的意思,順著他接下來指著的方向看去,恍然地“哦”了半聲,繼而又趕緊把這後半個音吞回肚子裡。

她也學著雲慎的樣子,同他打了個手勢,隻不過她這手勢,大抵天底下除了她自己以外沒人能看懂,雲慎的眼神隨著她的手勢轉來轉去,末了,還是搖頭示意沒看懂。

然而陳澍哪裡是管旁人看不看懂的性子?她比完了手勢,便頭也不回地彎下身,撿起一塊石子,朝著雲慎方才指著的方向扔去,緊跟著便聽見石子擊中什麼,伴著一聲悶哼響起,一個身影從樹後的陰影中滾了出來。

“這也是匪徒?”陳澍眼睛發光,戳了戳雲慎。

“哪個匪徒,都看見你這座神站在這兒了,還不趕緊逃走的?”雲慎反問。

陳澍深以為然:“也是。”

兩人靜靜看著那人滾了兩圈,罵罵咧咧地從草地上站起,拍了半晌身上的泥土草印,才仿佛才察覺一般同他們對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於是陳澍也拍拍身上的灰燼,一隻腳踩在那馬匪身上,問:“你是誰?也是匪徒?”

“誤會了,誤會了。”這人擺著手走近,月光下能依稀分辨出他的長相,不過三十,倒也是個端正樣貌,隻是左眼似是有傷,用眼罩遮去了,便顯得有些凶惡,“在下是路過丈林村,宿在村內一間客棧裡,又撞見客棧被劫,故而出來追尋失物的。”

“你也是來追這馬匪的?”陳澍一聽便信了,麵上一副又見了個知己的樣子,笑了起來,“不知這位義士姓甚名誰,怎麼稱呼?”

“在下姓何,名譽,自東邊而來,此番也是碰巧路過,”他說著,朝陳澍拜了拜,道,“有幸得見姑娘一身功夫,當真是令人歎服。”

一番話更是教陳澍樂開了花,腳下竟也沒輕沒重起來,不小心間把那馬匪踩得連連抽氣,她才抽了腳步,往後退了退,正打算裝模作樣地謙虛一番,身旁卻有人替她答了。

“這丫頭不過是會些小術法,嚇唬嚇唬人還行,經不過真金火煉的。”雲慎道,“倒是兄台腳下功夫更是教人歎絕,需知我二人也是借了店家唯一剩下的兩匹老馬,狠狠追了好一陣才追到此處,兄台應當是比我們來得更早吧,這輕功真是了得。可否容許我問一句,不知兄台是師從何處?”

“是哦!”陳澍這才反應過來,也沒管雲慎剛批了她幾句,就跟著問,“你也會騰雲駕霧?”

“哈哈哈!”何譽大笑,道,“姑娘真會開玩笑,大家都是兩隻眼睛一個嘴巴,肉體凡胎,哪裡會騰雲駕霧呢?在下自寒鬆塢來,平日裡也就擺弄些機關,不是什麼大拿,不過是晚睡慣了,客棧遇劫時正醒著,僥幸保住了在下那匹小馬駒,又比二位要早些出發,因此提前在這裡埋伏罷了。”

“兄台謙虛了,我看兄台也是英雄豪傑。”雲慎拱手,笑道,“這三個馬匪身上功夫了得,兄台不僅與他們在客棧纏鬥,未落下風,還敢孤身一人來尋這三人,當得上一句一身是膽!”

“哪裡哪裡,當真是謬讚了。”何譽搖頭道,“漫說客棧裡原是不敵三個匪徒,敗下陣來,才教他們得手,就說我追來這一趟,也不過是想記下他們的特征、去處,來日好報官罷了。在下此行身負師命,耽擱不得,就算有這一腔膽量,也是不敢出手的。”

他二人一來一往,一個捧一個謙,幾個回合下來,兩人是樂此不疲,陳澍卻聽得煩了。

隻知曉麵前這人大約不是壞人,她便一點也不警惕了,百無聊賴地又把方才那刀拎起來,拍拍土,仔細把玩起來,但聽見這句話,又抬起頭來。

“你去往何處?”

“在下此去,是自東向西,過青丘,順著淯水,往點蒼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