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點蒼關(四)(2 / 2)

“淯南最近匪類猖獗,上麵確實正在追查,”沈詰收了笑意,頓了頓,正色道,“背後保不定有哪方勢力作祟。此案牽扯甚廣,當中細節,還望諸位暫時不要對外宣揚。”

“那肯定的。”陳澍滿口應道,“那幾個馬匪都是我一手抓的,但凡是懲惡揚善,不拘是大事小事瑣事雜事,我——我們三個都是情願的!”何譽也無奈地跟著她點點頭。

“——等等,那幾個馬匪是你一人親手抓的?”

沈詰抬眼,手指敲擊著廊下的柱子,一下又一下,聲音好似沉悶的小雨,滴落在磚石之上。

“是啊,”陳澍道,心又不自覺地飄向了書房內再度衝著她甩尾巴的老虎,猶猶豫豫地道,“就是……我一動手,不過一個回合,那兩個人就敗了,然後——哎呀!”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似有破空聲自耳邊劃過,接著,便見陳澍麵帶訝異地抬頭,手腕不知何時抬起至頸側,兩指牢牢地捏著一塊沉甸甸的令牌,若是細看,能看清其上印著的兩個小字“大理”。

——不消說,也知道這令牌必是出自幾人麵前站著的沈詰,方才破空而來,若不是陳澍伸手接住,恐怕是要擦著耳側過去,教人不敢細想。

雲慎猛地扭頭,凝目朝沈詰看去。

“右監大人這是要做甚!”

“好身手!”沈詰卻是雙眼一亮,絲毫沒有愧意,隻是抄起手來,坦坦蕩蕩撫掌歎道,“果真是好身手!我要是那馬匪,我見你也膽寒!”

——

諸事了了,陳澍、雲慎、何譽,還有那帶路的童子又一路逛回住處。

此時恰是正午,那條長街上變了花樣一樣,不過耽擱一個半個時辰,這些早晨原是賣衣服、賣冰刃,甚至賣字畫古玩的店鋪,不知從哪裡又擺出幾把小椅子來,零零散散地擺在這街道邊上,每隔幾個店便有那隻租了半間鋪子的餐館小二,來回地在這街邊上送飯送酒。

人聲鼎沸愈加,又是正午,這本就擁擠的小街更是摩肩接踵,這也就罷了,那一個個擺在店外的席位,旁的不說,就說這飯菜的香氣,是從街頭飄到街尾,再由街尾又飄回來。

真真是濃鬱勾人,就單說這各色各味的菜式,在日照下熱氣蒸騰,也是教人走不動路。

那小童大抵是有些動心了,走著走著速度就慢了下來,隻是臉皮薄,或是家裡規矩重,隻敢偷眼去瞄。

可陳澍就不一樣了,眼珠子幾乎落在街邊那些美食佳肴上,幾乎是由雲慎拽著慢騰騰地朝前挪去。何譽脾氣好,耐心地勸她:“這論劍大比是包吃包住的,給的餐食也不難吃,不必到外麵吃飯,萬一惹了事,或是吃壞了肚子,得不償失。”

“我肚子吃不壞!”陳澍拍拍自己的肚皮。

雲慎笑了一聲,似乎是被氣笑的,還是鬆開了手,道:“那你儘管去吃。哦,險些忘了,有些人出門前是不是沒帶銀錢?”

他這一提醒,陳澍順勢摸摸背上,果真沒摸到自己的小包袱,聲量就又小了下去。

“我……我可以跟他們賒賬麼?”

“你可以去問問試試。”雲慎衝著那些鋪子揚起下巴。

“……你是不是又在笑話我?”陳澍鼓起雙頰,抬頭瞧他。

雲慎笑得愈發溫柔,正要答話,卻聽見他身後有一稚嫩嗓音。

“——沒事,我請你!”那童子下定了決心一樣,大手一揮,“走,我們吃好吃的去!”

他果真拿出一袋碎銀,還顛了顛,得瑟地顛出口袋裡銀子嘩啦作響,招呼著陳澍往街邊的食鋪去了。隻留這邊兩個大人,一個雲慎,一個何譽,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勉強算是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歡呼雀躍地往那邊衝去。

雲慎先一步反應過來,正要喊,也是那兩個身影還沒跑出去幾步路,就被一個陌生人攔了下來。

瞧著是個女俠,約莫花信上下,束著馬尾,神采奕奕,身上連背兩把劍,腰間也是掛著那論劍大比的小牌,此刻站在食鋪門口,怒氣衝衝地瞪著那童子。

“應瑋!我就知道你又溜出來偷吃,叫師父一頓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