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點蒼關(五)(1 / 2)

“怎麼就成我出來偷吃了!”應瑋朝後一退,竟躲到了陳澍身後,鼓起勇氣,頗有些狐假虎威地嗆聲道,“我隨便逛逛而已,你又哪裡看見我在偷吃?”

那女子嗔怒,指著食鋪門口那塊小牌匾,道:“還說不是來偷吃的!你這是往哪裡走?你有本事彆躲在人家小姑娘身後,站出來同我辯!”

“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比他大許……”陳澍小聲道,但旋即又被身後的應瑋打斷了。

“我騙躲!我就躲!”應瑋梗著脖子道,“就是往食鋪裡走,也不都是偷吃,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請客吃飯!”

“你請誰?你有誰能請?”那女子也怒聲回到,兩人一來一回,竟是沒人聽見陳澍那半句又吞回去的話,竟自在大街上吵起來,“你彆當我不知道,你那兜裡的銀子可是懸琴辛苦護鏢攢下來的,給你是允你買些武器裝備、乾糧藥膏,可不是讓你去充大頭花天酒地的!”

“你也知道是懸琴給我的銀錢,該怎麼花是我自己的事,哪輪得到你來管!”應瑋惱羞成怒,推著陳澍往前一走,道,“不過請義士吃頓飯而已!我瞧這女俠可比你厲害多了,等我把拉她入門派,你看師父還是不是每日總誇你一人!”

“你!”那女子氣得麵紅過耳,深吸一口氣,明亮的眼眸轉而看向陳澍,直勾勾盯著她,“你要入我琴心崖?”

陳澍呆住了,直撓頭道:“我不……”

“對!”應瑋搶下話來,“她身上功夫比你厲害多了!要是她入門,當我師姐,你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恕我直言,這位姑娘。”那女子跟著又道,“我派雖然確實正在納新,但你若是誠心想拜入我門派之下,也不該哄騙這黃口小兒,動這些歪門左道的心思。”

“怎麼,許你天天跟師父告狀說我哪日沒做早課,哪日偷溜出去躲懶,就不許我找這位義士搬救兵麼?”

眼見那二人吵得正焦,不僅把陳澍的去處安排好了,連輩分都安排得是妥妥當當,就她本人一句也插不上嘴,連咳了好幾聲也沒止住這勁頭。她終於拔高聲量,惹無可忍地大喊道:

“——我有師門!我是使劍的,一把琴也沒摸過!我不想入甚麼琴心崖!”

應瑋與他師姐立刻收了聲。陳澍喊完這一聲,喘了口氣,抱著胳膊氣鼓鼓地站在兩人中央,看著那二人終於轉頭來看她。

甚至不止這二人,連四下也靜了下來,經過的路人紛紛回頭好奇地看向這一出小鬨劇,兩步開外那個小攤前吃麵的人也俱都看著他們,手中筷子忘了入嘴,麵條滑落,熱滾滾的湯濺得衣襟上都是花點子。

何譽趕了過來,恰好聽見這句,也頓住了腳步,一時默然。

陳澍就這般同那女子和應瑋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一陣,才覺察出——這街上似乎靜得有些蹊蹺了。

這條街畢竟毗鄰論劍大會的院舍,在此間行走的,都是江湖中人,多少識得這些個門派。他們如此驚詫,於是陳澍這般遲鈍的人也能察覺出來幾分不對。

“……琴心崖不是使琴的,就是使劍的。”何譽低聲道。

“……哦。”陳澍訕訕應了,乾咳兩聲,麵上還是掛著氣呼呼的樣子,心下卻是擰成了麻花,臉上紅暈更甚,隻道,“那……那我也不樂意。”

應瑋道:“……你就不能幫我圓一圓?好不容易讓這個魔頭吃癟一回,我再請你就是了——啊!彆揪耳朵!”

那女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應,手裡力道也絲毫不見變小,收了麵上的怒意,此刻不似方才那樣怒氣衝衝了,倒變得冷峻起來,再抬眼一掃,四周悄悄看來的視線頓時少了許多。

待她再開口,衝著的卻不是陳澍,而是何譽。

“方才一時失態,竟不曾注意何少俠也在此。”她頓了頓,硬聲道,“我知寒鬆塢處境艱難,然而這畢竟是五年一屆的大比,貴派還是好好管教弟子為好。若是什麼都不知,在這點蒼關內,指不定哪日撞見不似我們這樣好說話的,那可是不好收場。”

雲慎皺眉,正要駁上幾句,便聽得那女子話鋒一轉,伸手把應瑋拎到人前來,惡狠狠道:“就好比諸位麵前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當真是被懸琴慣出的頑劣性子,誰教你的慫恿人姑娘幫你說謊圓話?說我是魔頭……你看回去師父收不收拾你!”

說罷,又朝何譽一點頭,徑直把應瑋拎了起來,也不顧他嘴上吱哇亂叫胡亂求饒,扛著他往回走去,動作之雷厲風行,嚇得那些原本在偷聽的路人也不自覺地讓開一條道來,仿佛一把劍破開這人海,轉而隻留下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