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論劍台(三)(1 / 2)

陳澍就這麼真如同燕子一般靈巧地一跳,從空中躍回台上。

台下眾人接連的抽氣聲中,報出比試結果的人活活把那後半句吞了回去。台上,那老婆婆乾癟陰森的麵容也第一次出現了形於色的錯愕。

陳澍卻麵不改色,拍拍手掌,指著那砸落在台下的拐杖,納悶道:“你怎麼不抓穩,高空拋物很危險的,老婆婆,砸到人怎麼辦。”

“你——”

“哦對。”陳澍又誇張地歪了歪頭,仿佛才想起來一般,自顧自道,“你方才所言,是說臉上的血是人血?——那就對了,你這是故意撞我下去!你原來是個惡人!”

“嗬,這個世道,”那老婆婆麵露不屑,當著陳澍的麵,惡狠狠吐了口唾沫,道,“不當惡人,難不成還有傻子要當好人?”

“你行壞事就是惡人,做善事就是好人,與世道何乾?”陳澍道,“枉你白活這麼多年歲,竟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麼?”

那老婆婆被激得目眥欲裂,陰森森地道:“你這女娃……飽漢不知餓漢饑!等你在這世間多走走,多看看,到時,總有能教你吃夠的苦頭!”

“這你就想岔了,”陳澍笑了,竟也動了氣,朗聲道,“你們這些惡人,為非作歹,竟能活到今日,我看你們吃的苦頭才是最少的!我若是天道,早把你一刀刀剮了,取了幾人之血,便叫你分屍幾塊,不得好死!”

“你若有膽,便儘管來取!”那老婆婆恨聲道。

“好!”

陳澍不再囉嗦,朗聲應這了一句,便躍身上前,乾脆利落地揚起右掌。

隻見那揚起的手掌,就這麼不加掩飾,平實地正對那花臉婆婆的頂門拍去,如泰山壓頂,似有萬鈞之勢,威懾得人動也不敢動,那花臉婆婆隻看一眼,便緊閉上眼,麵露懼色。

——“我認輸!”她用她那怪異的嗓子尖叫道。

陳澍背著光,那掌如同鐵掌一般,仍舊朝這老婆婆額頂拍去,眼見著要把她頭顱打碎,教她腦漿直流,嚇得她嗓音也破了,麵上臉色直變,厲聲喊:“——認輸後不能再比了!”

台下那唱勝負的官差也高聲喊道:“二十八號!對方認輸後不可再比!否則取消資格!!”

“——救命啊!殺人——”

這“殺”字出了,陳澍的右掌這才堪堪停在那婆婆的頭頂。那掌風之快,哪怕用勁止住了,卻也已把這花臉婆婆右耳活生生削去了一截。

過了許久,又或許隻是一息,那傷口處的血才漸漸滲出,眼色暗紅,一如她臉上抹著的那些血痕。

“——你不是殺了挺多人的麼?”陳澍直道古怪,“怎麼膽子還不比前些日子我抓的那個小賊?”

——

台下人不知這台上一番小話,隻看得見陳澍飛身躍回,那老婆婆莫名被嚇破了膽。還當是為她輕功所折服,兩人相約停手,就這麼不打了,好些人連聲抱怨不儘興,不過癮。

這原本擠得吵鬨的台下登時走了一波。

等陳澍順著那樓梯先行下來,門口已經變得稍顯冷清了,三三兩兩的觀眾圍著,大多也是為了去瞧那下一場的比賽。何、雲二人,站在一塊,一個是戴著眼罩,滿臉凶相,一個是麵如冠玉,一身灰袍,在這三五成群的觀眾中格外明顯,陳澍一眼便從眾人中瞧見了,興衝衝朝他們去。

何譽自然是滿口讚譽,還未走進,便聽得他道:“姑娘的輕功真是越發好了!”

“那自然!”陳澍停在二人麵前,叉著腰,興衝衝道,“你們方才瞧見我同那老妖怪搏鬥了麼?”

一來一回,說起來是漫長,可籠統也不過片刻時間。加上最後那一招是近身相搏,又是徒手,台下怎麼看得真切?隻何譽向來好說話,又樂得捧人,一來二去,又是誇陳澍出手利落,不過片刻——旁的台子甚至還沒開打——便贏下了比賽,又是誇她俠肝義膽,麵對強敵也不懼,很是說了一通這花臉婆婆以往的戰績。

這一提,陳澍才知道,十餘屆論劍大比,這花臉婆婆雖不曾闖入下一輪,卻著實有些名氣。不為旁的,原先何譽用來嚇陳澍的那幾個殘忍比試,當中有一例,便是出自這花臉婆婆。

她確實是活到如今耄耋之年,可在這幾十年間敗於她手的參賽者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來得及喊出認輸的,大多被打斷了手、打斷了腿,若是那些來不及喊出認輸的,便是當場被這婆婆活生生打死在場上,血濺論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