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論劍台(七)(1 / 2)

這三人最終也沒能喝成酒。

倒不是因為何譽不情願,陳澍這麼一鬨,她那圓溜溜的大眼珠一瞧,誰人來了都能被她起哄得開心起來,哪裡還會不情願?何譽是滿口應了,隻是這三人都無甚經驗,到了那酒樓一瞧,當場傻眼——彆說酒了,就是席位也要再等上個一時半刻的。

被擠爆的飯館酒樓當然不止這一家,借著這論劍大會的東風,幾乎整條街,整個點蒼關能吃飯的地方,在這個時間點,都是人滿為患。等他們一家一家地去問,又一家一家地被拒,才後知後覺地明白——

怪不得,在論劍台之下的那些人,是手裡拿著肉餅,一邊走,一邊啃,原來這麼大的點蒼關,根本沒有地方容許你坐下來吃!

就這麼接連問了幾家,問得連何譽的耐性都沒了,乾看著街邊的誘人招牌和街上排著的長隊歎氣。雲慎適時拍拍陳澍後腦勺,後者回頭瞧他,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才湊去何譽身邊,道: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領那院裡給的定例餐食吧……”

何譽聞言,笑了,那半邊眼罩映著斜陽,染上一層近似灰色的金光,像是鍍了一層漆,倒顯得一點也不凶了。

“今日可不止是我抽中了輪空,還有咱們小澍姑娘贏下首場比試,不僅是速勝,還——這怎麼說來著——不戰而屈人之兵!怎麼能不去吃點好的呢!”他說,似乎也想摸摸陳澍的頭,但忍住了,而是越過陳澍,試探地看向雲慎。

這話說得無可挑剔,聽到後麵,就連陳澍也有了底氣,連連點頭道:“我今天是贏了哦,就……就是!”又一起也回頭瞧向雲慎。

被這一大一小瞧著,雲慎也沒了脾氣,意味深長地瞧了瞧陳澍,搖頭笑笑,道:“那也無法,畢竟是酒樓滿了,再進可要塞許多的銀子。就算這第三輪能獎再多的錢,這不還遠著呢麼?難不成你們兩個想今日就把兜裡的銀錢都花沒了?”

“你肯定有辦法的!”陳澍耍賴道,“不許藏私!”

“我能有什麼辦法?”雲慎低頭衝她揚眉,倒似還想再逗她一逗,等她鼓起腮幫子,雙手叉腰,他卻又輕笑一聲,斂了那外露的情緒,溫言道,“也不是什麼多驚世駭俗的點子——既然是沒有位置,不如買兩個食盒,就近帶回咱們自己的小院吃。坐在酒樓裡吃飯的錢出不起,買一兩個食盒還是買得起的吧。”

“這個好!”何譽撫掌道,“我記得我們那院裡夜晚了還能落下月光,搬兩把小凳來,多悠閒自在,不錯不錯,就這樣定了!”

說罷,他果真帶頭往那些門庭若市的酒家去問了。

一聽他願意付多幾份食盒錢,好幾家都應了,樂滋滋地去後廚端了熱騰騰的菜給他送來。不過一會,何譽、雲慎二人手裡都拎上了好幾份精致的食盒,獨獨陳澍空著手,左看右看,覺得不大自在。

她有意想幫忙,湊到何譽跟前去,要拿起第二份食盒,何譽這邊也笑眯眯地給了,卻被雲慎隻手攔下。

“你讓她拎什麼飯?”雲慎直言,“她手裡若拎了餐食,一會那麼大壇的酒誰抱得起走?”

兩人這才作罷,何譽哭笑不得地把食盒又拎起來,大抵隻當陪小姑娘玩鬨,陳澍卻是認真地想了想,一副肩負重任的樣子,同雲慎嚴肅地點點頭。

“你說得也是。”

然而這回雲慎卻是想錯了。

有飯菜吃,那是因為食肆此時客滿,座位不足,因此情願讓後廚的廚子多做上幾道菜,不僅賣個高價,更是賣個人情。可這酒,那就不是片刻間內做出來的了。不僅不是片刻間,但凡是好點的酒,就那一小壇子,要釀出來,少說也得費上七八年光景,故而,此刻這些店家就是想賣也沒處找去。

三人不死心,又問了兩家,皆不成事。

正在發愁之時,有人自背後拍了何譽一下。

何譽有所感應地回頭,身後卻隻餘形形色色的路人,各忙各的。他什麼也沒瞧見,隻陳澍站在對麵,把那人瞧得是清清楚楚,不等出聲,立刻便心急上前,伸手攔住——

“你做甚!”

原來此人趁著何譽顧首的功夫,從側麵轉了個身,自何譽背著的方向而過,掠至正麵,伸手去掏何譽掛在腰間的荷包,就在手指要勾上何譽那荷包的繩索的時刻,堪堪被陳澍死死抓住,不得再進一分一毫。

“喲,果真功夫不錯呀,小姑娘。撿到個這樣的奇才,你們寒鬆塢這次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那人被捉了個現行,不見惱怒,反而笑道。

何譽此時才發覺出了什麼事,再回過頭來,看清那被陳澍捉著的人的麵孔,也沉穩地笑笑,道:“這位姑娘不是我寒鬆塢的人,嚴兄誤解了。”

“也是,你們這些呆子怎麼可能教出這麼機靈的小獼猴兒。”那人吊兒郎當地衝陳澍一眨眼,揚揚下巴,她猶豫地把手鬆開那一下,這家夥便迅速地抽回了手,誇張地甩甩,道,“都聽說了,第一日就把那花臉老太打得甘願認輸,可惜我白天沒去瞧,真錯過了這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