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賜便雙手拉住她的手腕,溫柔一笑,體諒地朝她說到:“你不想上去那就不上去了,我本來也隻是覺得兩人邊走邊聊,有些話容易說出口一些。”
程榆桉心知肚明她說的“有些話”是指哪些話,想到待會要對“這些話”做一個無情的回應,無論說話人在心裡鼓足了多麼大的勇氣,也要一字不落地奉還回去。程榆桉便又有些心軟下來,說到:“上去就上去吧,那你說快一點,待會還要回去收拾東西。”
林天賜沒敢期望程榆桉能遷就自己,沒在意她不耐煩的語氣,反而真地怕她等急了,單刀直入地就切進了主題,“榆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程榆桉心說這能不記得嗎?不光記得,甚至還被提前劇透,未卜就先知了。但是這些話哪能說,於是隻開口說到:“記得。”
“如果那一天你沒有救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樣算下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你一條命呢。”
程榆桉被她說的這句話嚇了一大跳,“欠你一條命”這個詞用得實在太重太重。程榆桉拿捏不準她到底是因為年紀小,沒掂量過這句話背後的重量,還是已經懂得了,但偏偏死心眼地就此認定了。
程榆桉隻希望是前者,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從書海苦涯中解脫,人生又背負上一條“人命”。
“這話不能這麼說,我那次並沒有幫什麼忙。如果不是宋清禾及時喊那一嗓子,最後充其量也可能就是多一個人一塊挨揍而已。所以,真要按你的說法來,宋清禾才是我倆的救命恩人。”
“這倒也是。”
林天賜愣了愣,被程榆桉這麼一打岔,心裡的本來排練好的腹稿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於是那些鋪墊啦,談話的順序啦,全都在節奏被打亂的一瞬間忘得乾乾淨淨。就像是按了一件格式化一樣,既無法複原又毫無蹤影。
“你接著說,我聽著呢。”
程榆桉沒工夫再兜兜轉轉,心裡隻想著趕快結束這個對話,不願意再多糾纏下去。
“哦......好。”
林天賜這才將遊離在外的思緒一把全拉回,也不管是不是一堆亂線纏在一塊,不願意讓程榆桉等急了,便一股腦地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總之,從那天以來,我就一直很感激你,總想找個機會對你說聲謝謝。可是一直沒有什麼好機會,現在高考結束了,要是再不說,或許真的就一輩子說不出口了。”
林天賜心裡快要為自己的嘴笨急地哭出來,明明心裡想的全然不是這個意思,可嘴上說出來又變了味。她是感激程榆桉,但她想說的又何止感激呢?
可有一句話說得倒合自己的心意,“現在不說,便再難有機會說了”,林天賜並不像白白浪費這個機會,她想用這個機會交換到更多的機會,能和程榆桉見麵的機會。
“其實你不必再和我道謝,我之前好像也表達過這個意思。換做是誰在那種情況下都很難坐視不理,相同地,換做是誰遭遇了那種情況,我都會出手相救。我於你而言並不特彆,你於我而言也並不特彆,隻是恰好遇上罷了。”
程榆桉本已經做好了直接拒絕的準備,但沒想到林天賜說得實在太委婉。不過這反而讓程榆桉高興,她打心眼裡不想把兩人的關係鬨得尷尬。
林天賜是個聰明的女孩,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她願不願意相信,自己也很能決定。如果這件事情能在這裡結束最好,如果不能,程榆桉也還是會狠狠心,說出早已經決定的事情。
在這些地方,她發現自己到有些越發和宋清禾相像。
“原來你是這樣看的。”
林天賜隻感覺一道閃電打在了身上,周身的血液的凝固停止流動了,連呼吸也換不上來,她已經明白程榆桉的意思了,徹底地明白了。
“嗯,我是這麼想的,隻是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不、我完全不這麼看!”
林天賜的雙眼盯著她,一道晶瑩的淚環懸掛在眼球上,眨眨眼,一滴垂淚順著臉頰劃過,低落在地。似乎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又不想叫人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她逃跑了。
而程榆桉並沒有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