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楠當然接受了這個交易。

隻是她沒有想到，這場電影如此的……慘烈。

“你在想什麼？”靈問她。

蘇照楠緩過神，捂住頭，不答反問，“你為什麼會有她的記憶？”

這個“她”顯然指的是徐潔。

“因為……”靈歪頭，似是在回想，“因為我吃了她。”

“我呢，是這棟樓的第一個鬼，算是守樓靈吧。樓裡的人死了的話都能見到我。”

“她死得很解脫，沒有什麼遺憾，跟我說不想再輪回轉世了，讓我吃了她。”

“我吃了她，就有了她的記憶。可惜她的記憶太難過了，看了一遍就不想再進去了。”

靈彎起眼，伸手比了個“二”，“這是跟你的第二遍哦。”

“昨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話，我現在應該也是你的記憶之一。”蘇照楠冷酷道。

“哎呀，彆這樣嘛。”靈笑嘻嘻。

“那我昨天看到的幾隻鬼就是……”之前樓裡的原住民？

“那是普通的白日鬼啦，而且生前作孽過多，死了是沒有生前的記憶的，隻有作為鬼最原始的進食與狩獵的欲望。”靈見蘇照楠聽的一臉茫然，又解釋了一番這個界的構成。

與白日鬼相對的，靈是死在午夜的，暗鬼中的厲鬼。已經不再單純的是鬼，而是這棟樓的生存根源。“氣”的聚集點。

她之前作為守樓靈存在，現在樓被分割成單一個界，就成了此界的“靈”。

“可是……”蘇照楠猶猶豫豫道，“這棟樓裡的人，真的都像她的記憶裡那樣可惡嗎？”

不是她把世界想的太美好，隻是一棟樓都是惡人的話，她很難不去懷疑這棟樓有什麼問題。

靈奇怪地看她一眼，“當然不是啊。”

已經準備好接受現實的蘇照楠：“……嗯？”

“她本來就想死了，沒找到合適的理由罷了，”靈的表情近乎天真，“拉上一棟樓的人陪葬，再給自己編造一個正義的借口，人類不都是這樣的嗎。”

蘇照楠一時無言。

她勉強梳理清楚事情根本，心下愈發覺得一切像一場離奇的夢。

想起交易的初衷，蘇照楠放下捂著額頭的手，“記憶也看完了，該放我走了吧。”

靈慢慢斂下歡快的神色，沮喪道:“知道了。”

“對了姐姐，還沒有來得及問你，”靈垂著頭慢慢站起來，聲音莫名有些尖，“你叫什麼名字？”

蘇照楠遲疑了一下，“蘇照楠。”

“……”靈抬起臉，眼睛黑而深，麵無表情地盯著她，“你騙我。”

蘇照楠被乍然湧出的洶湧寒氣刺到，差點沒穩住摔倒在地，她抬頭驚疑不定地看過去，“……靈？”

“算了。”靈很快又恢複了神情，嘟囔了句，“走就走。”

蘇照楠摸摸胳膊，被嚇得不輕。她困惑地摸摸頭，總覺得剛才的靈很不對勁。

算了，總之她總算可以離開了。

靈走到衛生間門口，就不再往外出去了。

她扭過頭，“說起來，姐姐怎麼知道我進不來這裡的？”

“猜的。”蘇照楠順口回答。“我覺得……這扇門可能是你的執念。”

“沒錯哦。”靈看向門外，“媽媽把我關在這裡，很久很久了。”

“很久前，她曾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從前有個神被困在茶壺裡，第一年，他想，有人放他出去，他就給那個人一個寶貝。第二年，他想，有人放他出去，就給他金山銀山。第三年，他想，有人放他出去，就給他三個願望。”

“直到第四年，他想，有人放他出去，他就殺了他。我那時候不懂什麼意思，後來我懂了。”

“我看著這扇門，幻想著誰能打開門救我出去，我一定好好聽話，乖乖的，讓我做什麼做什麼。我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我死了這麼多年，也沒有人打開這扇門。”

“所以後來我就想，我不要聽話了，誰來救我，我就吃了他，我要他跟他的記憶，和我永永遠遠在一起。”

蘇照楠退後一步，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背影。

靈扭頭衝她笑了笑，“沒事的，姐姐。”

“我現在能打開它了。”說著，她擰開了門。

外麵陽光正燦爛。

“不過我隻能送你到這啦。”靈眨眨眼，“大白天的，暗鬼出去可是會被燒死的。”

蘇照楠眼神複雜地看著她良久，又摸摸她的頭，“那，再見了 。”

說著她就要轉身離開。

“……不對。”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姐姐，等等！”

“怎麼了？”蘇照楠回過頭。

“你恐怕……”靈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很快又換了個語氣，“沒事姐姐。”

她翹起嘴，拆下來自己雙麻花辮的其中一個紅頭繩，“這個給你，做見麵禮和送彆禮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