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感到了迷茫。”

諾安站起來，他把塞德裡克的外套放到椅子上，隻穿著那件長襯衫慢慢走到窗邊，“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了。”

“我甚至有些抗拒去繼續追問希維爾的事情，我在害怕聽到我最恐懼的事情，我是一個膽小鬼。”

城堡、黑湖、魁地奇訓練場、通往霍格莫德的小路……一切都與他記憶中的霍格沃茨沒有區彆，一切又與記憶完全不同。

“沒有人覺得你是一個膽小鬼，諾安。”塞德裡克走到了諾安身邊，也看向窗外，似乎有一群夜鴉從樹間飛起，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諾安聽到塞德裡克的這句話，第一反應居然是從內心不明不白地產生出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再然後就是懊惱與不安。

“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從我們獨立的關係來說。”諾安沒有接著塞德裡克的話繼續說，而是撇開了話題。

“我知道，”塞德裡克並不反駁，他善解人意地回答，“隻是隨便聊到了這件事。”

他們又陷入了沉默，但風突然大了起來。塞德裡克不管諾安的阻止，關上了這扇窗戶，他們又重新坐回到桌旁的椅子上。已經快到宵禁的時間，但賈米爾還是沒有回來。

“賈米爾今天還回來嗎？你們是怎麼商量的？”

“約翰森先生隻是讓我這樣做，其他的什麼都沒說。”既然塞德裡克已經猜到了始作俑者，諾安也不再隱瞞，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賈米爾教給他的全部東西。

“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塞德裡克簡直想給自己的好舍友一拳，說完這些，他又格外嚴肅地補充了一句，“不止是我，對誰都不行。”

“互相喜歡也不可以嗎？”

塞德裡克陷入了有些詭異的沉默，過了一會兒，他才說：“但是你從沒有說過喜歡我。”

即使是塞德裡克這樣溫柔堅定的人，也會在一次又一次被推開、被疏遠後感到自我懷疑。他喜歡我嗎？這是困擾了塞德裡克幾乎一整個學期的問題。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會給你什麼答案。”諾安並不打算欺騙他，“就像我不知道現在的我為什麼一看見你就想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你在一起時像被溫暖的東西包圍。”

“我猜這就是你們說的喜歡，”諾安認真地說，他捂住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從醫療翼醒來的時候，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覺到這裡在很劇烈地跳。”

“這是過去的我殘留的身體記憶，也是我做出這些事情的原因。我想去證明，就算沒有記憶，我也可以做得很好——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但我好像做不到。”

母親說的沒錯，記憶是一個人的經曆，是構成那個人自我的碎片。諾安從醒來時，就一直拗著的“有記憶的我能做好的事情，現在的我也一樣可以”這個想法，終於在他承認自己做不到時徹底鬆懈了。

塞德裡克還想說些什麼，諾安卻搖了搖頭製止了他。

諾安站起來，剛才的脆弱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就當是聽了一個無關人的故事，恢複記憶前我不會再來刻意打擾你。”他走到門旁，又突然轉過頭。

“我不知道記憶什麼時候會回來，但是我給你承諾，”他說，“如果我想起一切，並且還有現在的記憶，無論我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能認識你真的很開心，塞德裡克。”諾安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是他這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感到如釋重負，“當然，隻是以14歲的我的名義這樣說。”

“不過我想——無論是什麼時候的我，都會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