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 誰還沒幾個分身啊(1 / 2)

顧懷安穿過無數叢林,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處。

他臉上沒有平日裡一直掛著的笑,有的隻是溫和與平靜。

看到不拘小節坐在籠中地上、笑眯眯望向他的柳夕顏,他居然感到有幾分無所適從。

她可從來沒有對他這般笑過,無論是以前她追求他,還是她宣布要與他決裂,她一直都是那種涼薄的表情。

在她的眼中,所有人不過是一樣東西,隻有她師尊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柳夕顏見他在出神,嘖了一聲,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時刻,出什麼神啊。

算了,她還是不太想和顧懷安劍鋒相對,她現在使不出折花指月這一招,有可能打不過顧懷安。

畢竟最初就是原主做錯了,她該服軟就服服軟。

於是,她模仿了一下原主對雲水仙君的稱呼,“好久不見,懷安,上次一彆,也有近二十年了吧?沒想到現在再見麵,會是這樣的場麵,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啊。”

“不準再叫我這個名字。”他咬牙道。

柳夕顏眨巴下眼睛,長長“哦”了聲,低下頭來,看起來有些小難過。

江初月看著她的動作,眉頭微微皺起,下一秒,他聽到了令人震驚的話。

他的師父,那個一向桀驁不馴、偶爾冷漠臉的師父,居然眼中含著水光對著雲水仙君說:“你是因為當年我選擇拋棄你,才對我因愛生恨嗎?”

她居然真的和顧懷安有一段……司翎沒有騙他。

她看著似乎還愛他……

江初月的手無意識地攥著大氅的衣袖,他收了視線,卻不知道自己該看向何處。

顧懷安也沒想到柳夕顏會說這種話,他不敢置信睜大了眼睛,半是憤怒,半是質問,“當年到底是誰拋棄的誰,你敢再說一遍嗎?”

即使很生氣了,他聲音也不凶,真真將溫潤如玉刻在了骨子裡。

柳夕顏無辜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那是你拋棄的我,行嗎?現在我不愛我師尊了,還想和你在一起,我們有情人還能終成眷屬嗎?”

她的兩句連問將場上的兩個人全部給聽蒙了。

江初月:???師父她喜歡的人還挺多?

顧懷安:他和她有情人?她是修煉岔氣,或者腦袋被門夾了吧?

顧懷安被氣笑了,“柳夕顏,二十年不見,你臉皮越發厚了。”

“謝謝懷安的誇獎。”柳夕顏微笑。

“既然我這麼喜歡你,你把籠子打開唄,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敘敘舊。”她手指慢悠悠在膝蓋上打著節拍,心中感慨顧懷安這人的脾氣是真的挺好的,她說的話這麼惡心,他居然還能忍著站在這裡不走。

“做夢。”顧懷安睥睨著她,就像往年她睥睨著他那般,“這裡唯一有實力和我競爭的人隻有你,等我抓到了冰晶玉髓草,再考慮放不放你。”

說完,他轉身離去。

柳夕顏在背後大喊,“懷安!懷安你彆走,我真的還喜歡你呐!我對你的愛如泥石流一樣勢不可擋,山無棱天地和,乃敢與君絕!”

顧懷安離去的步伐居然帶了幾分狼狽。

等見不到他的身影了,柳夕顏才恢複了冷色,哼了一聲,“以為用這個破籠子就能攔住我嗎?”

江初月看著師父神奇的變臉戲法,一時之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初初,你什麼表情?”柳夕顏注意到他的疑惑,笑了笑,“剛剛,對著一隻狗發瘋呢。我不發瘋他不走,我們得快點出去,不能讓雲水仙君捷足先登。”

江初月若有所思點點頭。

他指著籠子道:“這個籠子和地麵緊緊相連,根本拔不出來。”

“無事,我來。”柳夕顏沉下心來,眼睛猛地一睜,眼底一片血紅蔓延。

她調動心臟中心魔的魔氣,覆蓋到雙手上,兩隻手搭在兩根精鐵打造的柱子上,咬著牙一用力,籠子被她硬生生拉開來一個缺口,可通人。

江初月感到一些熟悉的氣息,他盯著柳夕顏的眼睛,從她眼底看到了紅來,很快那紅色就消散去。

“沒事了,走吧。”柳夕顏揉了揉手腕,感慨這心魔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好的一種東西。

有失就有得,她依靠心魔度過兩次磨難了。

有誰會想到修仙界赫赫有名的正派劍尊居然身中心魔,他們都用對付仙人的手段對付她,卻沒想到她體內還有另外一股力量。

既然尋到了冰晶玉髓草的痕跡,柳夕顏確定了在這附近可以將那會逃跑的草給引過來。

她尋了處隱蔽的地方,和江初月坐下。

“是時候驗證一下二師兄教我的小法子有沒有用了,初初,你哭一下。”

江初月:“?”

“你沒發現嗎,那個草喜歡人的眼淚,你哭一下,把它吸引過來。”

“哭……不出來。”他試了一會兒,垂頭道。

柳夕顏搖搖頭,“我就知道!”她得意地從芥子中拿出了洋蔥,揉碎,擦在他的臉上。

江初月愣了一下,他以為買洋蔥是用來燒菜呢,沒想到是做這事兒!

一股辛辣的味道撲鼻而來,眼睛被熏得受不了,刺激得眼眶都濕潤了。

“快哭!”柳夕顏鼓勵地看向他。

他丹鳳眼尾發紅,濕漉漉的眼睛裡有水光在聚攏,眼淚像是漂亮的水晶凝聚在眼尾,啪嗒一聲,斷線一般,掉落,沿著白皙的麵頰流淌,滴落在柳夕顏的手掌心中。

哭得令人心碎,柳夕顏愉悅至極,這小子真的是連哭都那麼賞心悅目,那破草要是不喜歡他的淚水,還能喜歡誰的?

“很好,再來些。”

江初月吸了吸鼻子,繼續落淚,眼睛像是委屈的小狗,巴巴盯著柳夕顏,聲音悶悶的,“夠了嗎?”他鼻子都哭紅了。

“應該夠了吧。”柳夕顏望著手心裡的淚水,環顧四周,等了會兒,疑惑問:“怎麼不來?”

兩人等啊等,等到烏金西沉,滿世界都是金色的光芒。

柳夕顏有些著急,她怕滿月出來後心魔魔氣大漲,會影響她的狀態。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的……師兄和我說要真情實感留下來的眼淚。初初你剛剛流淚的時候有沒有真情實感?”

江初月:……

柳夕顏擺了擺手,扶額長歎。

用洋蔥流下來的淚水應該大概也許和真情實感搭不上關係吧?

“重新哭吧,不給你用洋蔥了,你要發自內心地哭,這樣才成。”柳夕顏擦了擦手掌心的淚水,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江初月沉默著醞釀了很久,都沒醞釀出來什麼,見柳夕顏鼓勵的眼神,他低聲道:“師父,百年前你是不是在戰場上與我母親見過,你可以和我講講那時候我母親的故事嗎?”

“你母親?”柳夕顏想了想,從原主的回憶中找到了關於玥鳶的片段。

“那時,西北魔地忽現魔潮,數千萬魔眾像是野獸一樣聚攏,朝著結界進攻。當時的領導者,整個修仙界的人都說是你母親,我並不這麼覺得。當年我還是一個沒有飛升的修士,深入魔地去探尋過魔潮來勢洶洶的具體原因,也和你母親麵對麵交談過。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背總是挺得直直的,好像這樣就能肩負起魔族複興的大任。她很愛說話,脾氣有些執拗,又可愛得緊。可惜,深陷於各方勢力之中,她根本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選擇。魔族三大魔君,就隻有司翎是支持她的——就是上次擄走你的那個魔人,另外兩位試圖控製她以控製整個魔界。

她在魔界的生活表麵安穩,內裡危機四伏。那次魔潮,明明不是她發起的,她卻不得不站到了首領者的位置,因為她是聖女,她要為整個種族負責。後來……許多我的修仙界同胞死在了魔潮中,他們將你的母親當做罪魁禍首,一直想要殺了她報仇。

你母親後來逃離了魔界,與你父親隱居,她真的很努力為你創造一個生存的地方,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使用過魔氣,一直當個普通人,就怕哪天自己暴露蹤跡,會被迫離開你和你父親。”

她一邊講,一邊接江初月下巴上的淚水。

他低著頭,似乎不願意讓她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壓抑著喉中的嗚咽,隻能看到顫抖的肩膀在寒風中簌簌。

淚水像是溪水,流滿了她的掌心。

柳夕顏心有不忍,另一隻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初初,夠了,已經足夠了。”

“它來了!”柳夕顏推了推江初月。

江初月緩緩抬頭,在淚眼婆娑中看到了一株綠油油的小草躡手躡腳靠近柳夕顏的手,然後用葉子親昵地蹭她手心的淚水。

柳夕顏屏息凝神,手指不敢動彈。

果然,它喜歡江初月的淚水。

待那草放下警惕心,她乘其不備,一把抓住了草的腰身,眼疾手快摘了那棵草頭上的果子。

手速之快,像是一個雁過拔毛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