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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鬨鐘還沒響,俞時一個激靈從夢裡醒來,脖子“哢吧”一聲響,也顧不上疼,直直翻身往枕頭邊摸索出手機,解了鎖就打開了微信。
“靠!”
俞時看著列表對話框最上方那個標了個“2”的紅點,旁邊是陳巍發來的“你好”,放開嗓子就想驚呼,下一秒聽到對床宿舍長的鼾聲,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在床上扭成麻花。
他撐著欄杆翻下床,拽了件外套披到肩上就飛出了門,腳上涼拖撞在地上啪啪響。
俞時一溜煙跑到隔壁單元六樓,在路申言宿舍門前拍著胸口/粗/喘。
他抬起手想敲門。
俞時指節剛要扣在門上,忽而停住了。
不行,現在才早晨剛過八點鐘,路申言室友一個比一個的起得晚,這個時間有一個醒著的都是奇跡。
俞時歎了一口氣,暗道沒勁,點開置頂對話框撥了語音電話過去。
默認鈴聲響了好一會,俞時聽見門裡一陣走動聲,這邊聽筒裡才有了人聲。
“怎麼醒這麼早?”
路申言聲音壓得很低,俞時聽得到他的氣息,像在自己耳邊吹風。
“我在你門外,你快出來!”俞時站在走廊裡,一隻腳疊在另一隻腳上麵哆嗦。
這兩天冷空氣過境,氣溫一夜跌了七八度,再暖的春天也成了冰窖。
電話另一邊遲疑了一瞬,還沒等他催,麵前的門突然就開了。
門縫裡路申言下巴上懟了一張紙巾,鼻尖上還停著幾顆豆粒大小的水珠,搖搖欲墜。
俞時伸手扯著他胳膊讓他出來,路申言回身進去拿門卡,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件長風衣外套。
“這麼著急?”風衣披在了俞時身上,路申言又把扣子係上兩顆。
俞時揉揉發癢的鼻子,把噴嚏憋了進去:“陳巍!他回我了!”
他亮出準備多時的手機屏幕,對話框最頂端赫然兩個字“山魏。”
路申言眯了眯眼,把眼睛推上鼻梁。
還真是:“跟教練說過了嗎?”
俞時搖頭:“沒呢,他昨天不是說今早在什麼協會有個會要開?等散會再打電話?”
他詢問似的看向路申言:“還是現在先發個微信?”
昨晚俞時消息一說出口,李教練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下一秒鐘就能取得聯係,如果不能,那架勢能手刃俞時,血濺活動室。
路申言脊骨一寒,挑眉道:“不然現在先發條文字消息?報個喜吧。”
“行,”俞時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飛快,沒幾秒就搞定。
李教練不會那麼快回複,俞時索性把手機放回兜裡,連著手也揣進去取暖。
“就這件事?連衣服也不好好穿就跑上來了?”正事也辦了,路申言開始問話。
俞時縮著脖子點頭,哆嗦了兩下,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再睜眼,困出一眼框的眼淚:“在宿舍躺著我怕我忍不住叫出來,然後被宿舍長趕出宿舍。”
說完,他眨了眨眼睛,眼淚全掉出來,視線瞬間清晰了不少。
“你怎麼一直捂著下巴啊,我看看,”這姿勢從他開門到現在一直保持著,俞時好奇,伸手去夠路申言下巴上的紙巾,卻被對方一個偏頭躲開。
“路申言,你能耐了啊?”俞時“嘖”了一聲:“你彆動。”
路申言站成木偶,手上也卸了力,鬆了紙巾揚起下巴。
俞時揭開紙巾一看,細細密密的血點,有些慌了神,再一看路申言,嘴唇下麵一指的地方有一道剛閉合的小傷口。
他再晚問一會兒,這傷口自己都長好了。
俞時放下心:“怎麼搞的?刮胡子刀片剌的?”
路申言仰著下巴不說話。
“刀片乾淨嗎?要不要去打破傷風?”俞時好笑,玩味似的繼續問。
路申言還是不說話,仰著的腦袋湊俞時近了些。
“這麼大傷口,得手術了吧?我這就打120,”俞時唏噓著,掏出手機陪他演戲,眼睛覷著小孩一樣的人,和路申言偷看過來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打什麼120,我爸就是醫生,你給我爸打電話吧。”
“打電話說什麼,你兒子刮胡子搞破皮了,讓他快過來看看?”俞時嗤地一聲笑:“你幼不幼稚?”
“回頭送你個電動的,把刀片丟了吧。”
“不要,”路申言又湊近了一些,俞時伸手抵住他的下巴,腰自然而然往後彎了彎:“我不要見我爸,也不想要電動剃須刀。”
俞時的指尖被路申言的呼吸搞的發癢,他兩指合攏使勁搓了下:“那你要乾嘛?”
路申言低下頭盯著俞時的眼睛,從俞時的方向看過去,路申言竟然有些像樓下那隻不給吃的就嘟著嘴巴蹭人腳踝的貓:“不知道。”
簡簡單單三個字,沒了一向的冷靜與沉穩,一股委屈勁兒蔓延上來,衝的俞時心尖兒發麻。
他後知後覺,路申言這是……
在向他撒嬌?
“你…你過來一點,”俞時有些卡殼,這場麵他這是第一次見。
有點兒刺激。
路申言蹭蹭俞時懸在他臉旁的手指,聽話地把頭湊的更近,在影子裡已經合二為一。
俞時左右看了眼,飛快地在路申言受傷的地方親了一口,又飛快的躲開。
他重心不穩,胳膊在空中劃了兩下,眼看著要往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