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倒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俞時，”路申言喊他。
“什麼事，有屁快放，”俞時正抬著床墊塞床單角：“小爺忙得很。”
“給你變個魔術，”路申言起身走到俞時麵前，手掌攤開，亮閃閃的銀色鋼筆就在眼前：“看。”
俞時抬頭，又驚又喜：“我的？哪裡找到的？”
路申言指了指床頭：“你不會是抱著睡覺掉進去的吧？”
俞時想了一會，還真有可能。
“啊！”他從地上撿起那件黑色西裝，伸手進口袋，摸出另一支，齊齊放在手心：“情侶的！”
他臉上全然沒了被生生吵醒的怨氣，取而代之的是溢於言表的高興。
就像幾個月前出了再一次遇到路申言的那個洗手間後，俞時無法忽視的強烈的悸動。
失而複得本身就是一件美事。
*
周一和李哥他們約了見麵，剛好最後一節課俞時和路申言是同一節大課，一下課，連包都沒放回去，三人齊齊去了活動室。
今天人倒是來的齊全，除了俞時他們四個人，今年沒參加比賽的其他三個後勤成員也都到場，隊長和石青陽副隊長也在。
還挺熱鬨，俞時想。
李哥反而是最後一個到的，在路上堵了半天，進活動室時也火急火燎，推門第一件事就是灌下一瓶礦泉水。
“真渴，下麵就進入正題吧，”他擰上瓶蓋：“嘖，不對，應該讓隊長主持這次會議。”
俞時笑笑，看了眼講台後的隊長。
“今天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宣布一件事，我和老石算是畢業了吧，今天下午答辯結束，”隊長手握著一打A4紙，在邊緣敲著：“這也就意味著，我要離開辯論隊了。”
“四年說長不長，但也不短，我參加過兩屆辯論賽，進過一次8強，終於在我畢業這一年看到我們梁大再一次拿到冠軍，我也算圓了我的老隊長的心願，沒有遺憾了。”
隊長頓了頓。
“之前李哥一直不讓我跟你們說，我們的老隊長其實就是崇師大的教練，小趙學姐，”隊長有些哽咽：“能在台下看到自己的出身隊拿了冠軍，挺好。”
俞時忽然想起半決賽那天趙小媛說的話。
崇師大的教練是李哥的前女友，這樣算下來……
恐怕不是空穴來風的謠言。
“嗐，提她，”李哥搖搖頭：“我還是他學長呢，也沒見她對我手下留情，當年要不是因為和綏州大學那一場比賽，我和她也不至於鬨得現在這麼僵。”
“至少還能做朋友。”
俞時記得趙小媛給他看的那個帖子裡說，當年李哥和趙教練大吵過一架，比賽結束，李哥直接自己打車回了學校，大巴司機等了他好久，到最後才知道李哥已經回到學校了。
究竟是什麼原因，論壇也扒的清楚，理念不合，三觀不合。
“所以啊，所有的東西都需要磨合，這要慢慢來，隻可惜我和她都是暴脾氣，誰也放不下速度來，”李哥看了眼俞時，又看了眼路申言：“這都是經驗，好好學著點。”
“但是說到底吧，其實就是沒那麼喜歡，所以不願意留一個繼續磨合的機會。”
俞時轉頭看了眼路申言。
路申言正聽著隊長講話，神情專注。
如果那天沒有那一碗螺螄粉，路申言沒有全部吃完的勇氣或者根本不想吃完，都不會有現在的他們。
俞時想著，嘴角抿得筆直。
下一秒，左手被更溫暖的手掌包裹住。
“還好。”
路申言攥緊了些，看到俞時鬆下來的下頜後又轉過去繼續聽隊長講話。
“經過對內的多次討論，我們決定把隊長的職務交給路申言，副隊長交給趙小媛，如果有異議可以舉手，”隊長眼睛在台下掃了一圈，沒有任何質疑的聲音：“都無異議，此決定於……”
“隊長，”趙小媛突然發言：“我覺得我不太能夠做副隊長，因為我的各方麵都還有不足。”
“媛媛，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俞時在座位上給她加油。
“對，副隊長就你最合適，不然還是誰？俞時嗎？彆說我，我更不行，”秦真說：“你是最穩妥的選擇，既有大局觀，又細心，非你莫屬。”
隊長在台上點頭。
趙小媛猶豫了一會，也不再推脫。
“那從即日起生效，路隊，你還要發表什麼就職演講嗎？”隊長走下台階，坐到李哥旁邊。
路申言笑笑：“那就，儘我所能的承上啟下，不讓我的老隊長失望吧。”
俞時最先鼓掌，也拍得最大聲。
散會時，路申言像往常一樣落鎖，把鑰匙放到了門框上方。
俞時靠在窗台旁等他一起去吃冷鍋串串。
清明已過了半月，空氣裡漸漸有了些微熱的因子，入夜了也不例外。
俞時帶上口罩，隔絕滿街的梧桐絮，一邊用手扇著風。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他看著天，月影在梧桐葉子裡躲藏，雲也鑲了邊：“我們這應該是月上梧桐。”
“怎麼不改成月上玉蘭？玉蘭也挺多的，”路申言跟著俞時抬頭望著。
路燈還是沒修，燈光一閃一閃，人影忽長忽短。
“不好聽，”俞時搖頭：“路哥，快立夏了。”
“嗯，”路申言點點頭。
“去年這個時候我們在乾嘛？”俞時隨口問。
“在……”路申言閉口不言：“在鬨離婚。”
俞時愣了一下。
“…還真是。”
“行了，馬上就夏天了，不要再想去年春天的故事，”路申言牽住俞時的手：“想想今年的故事吧。”
俞時邁著大步，眼睛轉了幾圈：“暑假我們去四川吧？去徒步，我想看雪山。”
“還有雲南，孔雀！孔雀可漂亮了！我小時候超喜歡！”
“再去青島吃海鮮！去重慶吃火鍋！去長沙喝茶顏悅色！我還沒喝過呢……”
“還有還有……”
……
“都好。”
時間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想，想到老。
現在，先去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