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考 恩榮宴後,除已授官職的狀元……(1 / 2)

恩榮宴後,除已授官職的狀元,榜眼,探花,其餘需於保和殿考次,即朝考。而由此次朝考與殿試策文兩相結合,再評定官職。

與殿試那戲弄般的策題不一樣,這次的策題是君臣之道。

季秋時不知此次首輔手筆是否在其中,提起筆,君臣之道,先人言,其一便是忠。而前世季秋時任鄭州刺史時曾聽聞民間有一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時季秋時一樂,朝中首輔把持朝政,小皇帝寸步難行,而其下大臣各有各的算盤,就連他對小皇帝都毫無半點尊敬,何以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季秋時一生沒忠過何人,考科舉為名,和元守臣同流合汙為權,為名為權,他用儘手段,為君而死之類的他從未想過。

遲遲下不了筆,季秋時歎了一聲,放下筆,一些往事湧上心頭。

先帝好武,曾多派武將征戰四方。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裴大將軍——裴皓。戰蠻人,砍東夷,率千人應敵而斬敵方首領首級……佳績多不盛舉。隻可惜天妒英才,十幾年前,在與東倭國戰後,不幸染疾,回京途中,遭敵襲,卒於荊州。

裴家一脈,隻餘其子一人。

先帝聽此噩耗,病重,感裴大將軍之功,特讓其入太廟,三月後,帝崩。元首輔持手諭,扶幼帝登基。

首輔掌權,以裴大將軍之子裴思清尚且年幼,收回兵權。

裴思清便是此次的榜眼,季秋時與他其實並無多大交集,知道的也很少。裴氏一脈,留著的都是忠君的血,裴皓如此,裴思清亦是如此。兵權被收,空留一個將軍府給裴思清,沒人知道為何裴思清會選擇從文,而非從武。

若他從武,憑借裴大將軍仕途肯定一路暢通,聰明些,官路無憂,還能長命百歲,總好過獨自死在荊州。

荊州埋葬了裴氏一族的骨灰,十五年前,裴思清自荊州活了下來,十五年後,季秋時親自送他在此上路。

季秋時不知為何首輔一定要裴思清死,哪怕會驚動小皇帝,惹得朝中局勢對自己不利。

裴思清死於季秋時送上的一杯毒酒。朝堂中,除了禮部尚書那個老古板,季秋時稍微看得上眼的便是裴思清。

他和裴思清官場為敵五年,交鋒有,計謀有,仇恨有……卻沒好好談過一次話。

當時的裴思清一身臟汙,唯一明亮的便是他那一雙眼,眼中仿佛有一團火,灼灼燃燒。

不知為何,季秋時對他有了一絲的心軟,他並沒有立即將毒酒給裴思清灌下,而是讓奴仆拿來個軟墊,給裴思清坐著。

他和裴思清之間並沒有任何事要敘,也找不到話談。

沉默了幾刻後,才問起了裴思清為何不選武?

可能人之將死,裴思清並沒有冷臉不回答,相反他抬頭,注視著季秋時,手腳均拷著枷鎖,裴思清卻毫無不適,仍然保持著他那世家子的風範。他大笑兩聲,道:“陛下於我,為君,君以禮待我,我便以忠還君。元守臣居心叵測,大晉像是腐爛的房屋,蛀蟲藏匿於木棍之中,啃食著,讓大晉搖搖欲墜。天下多是蛀蟲,但我與陛下願為高柱。我知今日難逃一死,在此勸告季大人一句,你之路非此時路。”

裴思清將奴仆手中的毒酒拿過,目光遙望遠處,良久,收回目光,如同品茶般喝下毒酒。他的嘴角微動——

“大晉,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