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短,短到沈渝安都還沒踩夠季秋時的影子,還沒有數到幾步就到了。
頭不小心撞上季秋時,季秋時伸手推開沈渝安的腦袋。沈渝安跟著季秋時進了屋,房屋不大,甚至還有些老舊,可沈渝安卻很歡喜,走過的每一塊石磚,石磚與石磚之間縫隙處冒頭的小草……平時沒怎麼注意的東西,此刻在他眼裡都顯得那麼的——鮮活,可愛。
季秋時將沈渝安帶到廂房,將油燈點上,微弱的火光亮起,將季秋時的影子拉長映在牆麵上。
季秋時正要出門時,衣角被拉住,沈渝安拉住了他。
“鬆開。”
沈渝安偏過頭,沒動。
燭火變大,屋外的風襲過,火光搖曳,將沈渝安與季秋時的影子也帶著晃動,他們的影子仿佛揉在一塊,密不可分。
僵持了好一會兒,沈渝安垂下頭,卸了力,手指慢慢鬆開。
察覺到沈渝安的動作,季秋時抬腳,離開。
天氣回冷,正是倒春寒了。
冷風吹過,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季秋時朝雙手哈了哈氣,熱氣模糊了一會兒的視線。太陽還在西山上,月亮卻早也待不住了,早早掛在枝頭,偶爾風吹過,便隱入雲端。
院裡很安靜,老劉與劉嫂已經回屋睡下了,他們是季秋時在伢子那買來的一對夫妻。季秋時買他們時他們已經是花甲之年,在那間狹小的房間裡,他們臉上滿是麻木,絕望。
季秋時也不知是為了圖便宜還是什麼,莫名的將他們帶回了家,季大人從不肯吃虧,好在劉嫂手藝還不錯。
他們在伢子那裡受了苦,身體也不怎麼利索了,府上事務也少,季秋時也不需他們的伺候,往往傍晚時分就讓他們下去休息。
來到東廚,灶台裡還有些微弱的火星。等到火焰在灶台裡跳動,吞噬著一根根木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鍋裡泛起白煙,米飯慢慢在水裡冒泡之時,季秋時忍不住罵了自己一聲——有病。
“喀吱——”門推開。
屋內,沈渝安側身靠在床邊睡覺,季秋時看了眼自己懷裡的衣服以及手中的白粥,臉一沉,他是瘋了才會——
將手中東西放下,季秋時走近,將沈渝安抱在懷裡,季秋時覺得沈渝安瘦了,瘦了很多。
沈渝安睡了也是不省心的,也許是感受到熱乎乎軀體的靠近,沈渝安在季秋時懷裡拱著,不停地扭動著。
將沈渝安抱上床,為沈渝安脫去靴子,沈渝安的腳很冰,季秋時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腳心,捏著他的腳,待腳溫度升高,才放入被褥裡。
睡上床沈渝安也不動了,小聲的打著呼,睡得很香。
“沒良心的。”季大人看了會兒,沒忍住臭罵一聲。
屋裡變的昏暗,油燈快要燃儘了,季秋時又添了點,使得屋內變亮了。
季大人不喜浪費,自個兒將那碗白粥吃了。
白粥味道寡淡,於冷天卻是最暖胃的食物。
一碗白粥下肚,季秋時半分睡意也無,而床榻上的沒良心的睡得十分香甜,惹的季大人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