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敢殺人。
尤枝枝一隻手絞著裙邊,心裡自有另一番思量,支吾道,“大人,殺了他容易,咱們不應留著釣出幕後之人?”
比起直接了結他,她更想知道上一世到底是誰想要她的命。
可這話東方溯聽著,似是在說:不能殺他,我們是一夥的,我要保護他。
東方溯沒有再開口,蹲在尤枝枝身旁,撿起了地上的匕首,緩慢而有興致地在手裡打著轉,
時間緩緩流逝,尤枝枝被他盯得渾身不知何時滲出一層薄汗,微風灌來,冷冷得一哆嗦。
她猜不透東方溯在想什麼,“大人,我說錯什麼了嗎?”
難道他不想知道幕後主使?
東方溯雙眸幽深似海,不著一詞地盯著尤枝枝,像無數根鋼針一樣,紮在她身上,尤枝枝隻覺全身像火燎過一般,痛入骨髓。
那刻,尤枝枝感受到了深深的懷疑。
比捉摸不透更可怕。
他單手捏著尤枝枝單薄的肩膀,重量從尤枝枝肩上一層層傳下來,壓得她胸口悶得喘不動氣,渾身的骨頭咯嘣咯嘣都要碎了,
她幾乎和血人一般匍匐在地,看著逼到眼前的匕首,哪裡敢接。
東方溯目光沉如深淵,細看時淵底似是有頭嗜血的猛獸正欲破頂而出。
就在尤枝枝想要偏開視線的時候,東方溯用匕首抬起她的下頜,迫著她看向自己,“你很清楚,今天他必須死。”
今天的東方溯很不一樣,褪去了清冷的外表,隻剩赤.裸.裸的殺戮、殘暴、血腥、吞噬、沉淪……
“為什麼?”尤枝枝不明白。
“因為他死了,你才能活。”
“為什麼?”這沒有必然的聯係啊!
況且,東方溯應該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在他眼裡,血人對她而言,應該隻是路人罷了。
方一看著東方溯殺人的目光,隔著這麼遠都嚇得腿肚子亂顫,尤枝枝卻還在一遍遍逼問為什麼!
她難道沒有發現大人真的生氣了。
她不知道背叛大人是什麼下場嘛!
還是大人心尖上的人。
玉樞也從未見過如此偏狂的東方溯,大人一路走來著實不易,好不容易遇到了放在心上的人,他多希望尤枝枝不會背叛大人。
“看來,這杆秤上壓得重量還欠點。”東方溯越發狂悖不受控,“不殺他可以,你東側院……”
曇花、栓子、荷香,還有旺財的身影忽得閃在尤枝枝腦海裡。
“我殺!”尤枝枝乾脆地截斷他的話。
尤枝枝被迫握著那把匕首,指向血人。
此時的血人眼眸中褪去了大義赴死的決絕,人便是這樣,慷慨激憤隻是一瞬,當冷靜下來,求生的欲望占了大半。即使求不得生,有砍頭,誰會選擇淩遲的死法呢!
血人渾身抖成了篩子,哀求般地看向尤枝枝,求她給個痛快。
可尤枝枝尚且自顧不暇,如何顧得了他。
什麼幕後指使,這個人總是要死的,比起這些,她當然毫不留情地選擇東側院裡的人。
“真是翻臉無情的人呢!”東方溯似笑非笑地說。
無情的人是你才對吧!尤枝枝在心裡咒罵。
雖說尤枝枝再重生後,無數次想過殺了眼前這個人,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真要她一刀捅死一個人,她不敢。
東方溯窺見她眼底的慌張,笑意愈濃。
尤枝枝美則美矣,卻少了點什麼。
如果再沾上點血色,
甚好!
他伸手握住尤枝枝顫抖的手,將她往前帶了帶,“沒殺過人?”
尤枝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
迷茫而空洞地看著他,心裡問:上一世毒死過你算不算?
尤枝枝被東方溯扯著,一抬頭看到血人黑夜裡冷漠的雙眼,仿若瞬間身回第二世冷院裡那個夜晚,
本來,那晚過後,尤枝枝便可以獲得自由,可都是因為他,因為他幕後之人,導致了她再一次重生,重又回到了這個溫油慢炸的煉獄,與這個陰晴不定的瘋子為伍。
頓時來了恨意。
東方溯盯著尤枝枝,手猛然向前一帶,
尤枝枝眼睜睜看著匕首直直地刺向了血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