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隻是考驗(2 / 2)

一聲沉悶的觸地後,便再沒了聲響,隻剩下餓狼撕咬的聲音。

尤枝枝不敢聽,更不敢看,抱著頭蹲在圍欄底,她整個人都在發顫,長睫更是抖動得厲害,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她被嚇壞了!

但不可否認,她心底又是痛快的。

這一世,算是報的第一個仇。

東方溯沒朝狼窩多看一眼,自始至終視線隻凝在尤枝枝身上,默了一息,離開了。

玉樞走到尤枝枝身旁,“尤姑娘,沒事了,我送你回東側院。”他的嗓音輕輕柔柔的,如一曲和美的樂章撫動心弦。

尤枝枝抬眸看向他,雙眸空洞得沒了生氣,木訥地點了點頭。

玉樞腹語著:大人這次真的過了,看把小姑娘嚇得。

可轉念一想,這也許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尤枝枝渾身輕飄飄得失了知覺,一步步挪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玉樞不催不說,隻是靜靜地跟著,

走到那處冷院的時候,尤枝枝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她望著還是嶄新的紅漆門,有些茫然,

“玉樞先生,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這是給夫人留的院子。”

也是了,楚芳若大婚之日逃婚後,這個院子理應廢棄掉。

尤枝枝收回視線,繼續往前挪動。

玉樞似是想到了什麼,岔出個話題,

“尤姑娘,方才你說去前院是為了找我,所謂何事啊?”

尤枝枝循著聲音,愣懵地看了玉樞幾個呼吸間,才緩緩地回想起來,眼眸裡終於有了點色彩,

“哦,差點忘了,我今晚找你是為了問,可不可以讓曇花,就是替大人喂狼狗的小廝,住在東側院?他還小,我認了他當弟弟,應該不妨礙吧?”

“喂狼狗的小廝?”府裡隻有一隻狼狗,可是這隻狼狗現在在……

意味不明的幽光一瞬閃過,玉樞恢複一貫的溫文爾雅,

“尤姑娘可自行決定,大人很好說話的,尤姑娘既然提出來了,大人定不會反對。”

“很好說話?”尤枝枝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們說的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慢慢的你就知道了。”玉樞淺淺回笑,“大人對自己人,和對外人是截然不同的。大人對自己人向來寬厚。”

“自己人?外人?所以大人對我這個外人如此苛責?可他那次那樣打方一脊杖,也算是寬厚嗎?”尤枝枝說這話時並沒有多少情緒。

她不在意。

也不意外。

“尤姑娘是外人還是自己人,日後就會知道了。”玉樞從不會把東方溯的態度清楚的告訴彆人。

尤枝枝也懶得去探究。

她更想解釋另一件事,“剛才,不是我把他推下去的。”

“不重要了。”玉樞安慰道,“他是必死的,如何死又有何區彆呢!他隻算是大人對你的考驗罷了。”

隻是太過於倉促和臨時,沒能把握好分寸。

“考驗!你把剛才那,那些叫做考驗!”尤枝枝知道東方溯視人如草芥,但當聽見一向溫潤謙和的玉樞也如此輕描淡寫地說著人的生死,胸口說不上的憋悶,

“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人命!”聞言,玉樞微微背過身去,

新月隱去,隻剩斑駁的樹影,在腳底割裂出細碎的光影。

“在朝堂的動蕩、國朝的外患麵前,人命又算的了什麼!”他嗓音低壓而沉重。

“一念生,一念枯骨。老百姓的性命隻不過是朝堂利益鬥爭的犧牲品,是可以轉瞬背叛和遺棄的輕賤之物。”

“你見過血成河,屍成山嘛?”

尤枝枝無聲的搖搖頭,今晚的玉樞很不一樣,那樣的痛苦與隱忍,肩上似是壓著千斤重量,他低著頭,毫無焦距地看著池水裡遊動的魚。

“你隻看得見池中水的清澈、魚的歡快,可曾想過這潭底藏著多少淤泥!”

玉樞回頭看向半懵半懂的尤枝枝,“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相信,如果你經曆過那些,你也許就會懂了。”

“經曆過什麼?”尤枝枝猜不透人心,索性不去猜,直接問。

玉樞眼中好似閃過金戈鐵馬和悲愴憫人,

轉而又是一片安寧,“沒什麼。關於大人的過往,本該由他自己告訴你。”

那應該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不過,比起這個,尤枝枝更好奇另一件事,“玉樞先生,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尤姑娘請問?”

“玉樞先生不怕哪天也會被扔下去嗎?”